温晓笑笑,却并不回头,嘴角的委屈藏得极深。
“弟弟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桃花林合适。大哥……如今二哥不知在何处,”温晓突然感觉有点哽咽,他的背影突然变得坚定沉默,“但我还是想说……我从小到大,有你和二哥庇护,实在是三生之幸。”
“咱们兄弟,你何必说这些……”
温晓回头一笑,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直直地往外走了出去。
温时新看着这背影,那番气度模样,不由怔了许久。眼前这人,哪还有以往那沉默腼腆的影子。他说得并不夸张,温晓这一番出去,真是变了许多,变得他都不认识了。
他不由握紧双拳,狠狠砸向桌子,砚台上的余墨飞溅到雪白的宣纸上,仿佛是谁的泪滴。
不可挡也。
不可挡也!
“晓晓,到底谁是你的情劫……”
温晓走出书房,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曾放下,他一路走到生母所在的院子,看着那早年种植银杏的地方发着呆。
想当初他还年少,母亲就带着自己坐在摇椅上看着它,而如今那银杏也不见了那么多年。
温晓坐在旁边冰冷的石椅上。他的神情十分安静,不比以前拒人千里的模样,反倒带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淡然。
他的母亲名唤余容,她去了多年,却从未上过温家的祠堂受人祭拜。他年少不懂,如今却都能想明白了。
余容啊余容。
嘴里喃喃喊出印象中母亲的名讳。
他还记得,却又是现在才真正记得,那少女经历许多,在他的长久的记忆中却只有一副模样。
脸庞明媚动人,偏偏一脸不懈的表情,“本少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余容了!”
温晓忆起以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可见的弧度。
只是……痴人,总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他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遇见的人也不算少,只是其中受着一方执念过活的人,都没几个有好结果的。
或者,这执念便是他们所说的心魔吧。
温晓敲敲石桌,站起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余光不经意向右后方的角落扫了一眼,讽刺一笑,慢步向前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选择这种东西,本来就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不光是他,又或者她。
桃花宴温晓是花了些功夫的。
他实地考查了好久,才总算在桃花林中找了一处清净人少之处,并命人搬去了好些家里面的东西,将那露天宴席整理得有模有样的。
宴席的餐点也和往日不同,除去了那些大鱼大肉,更多是利用这季节初生的桃花做成的糕点,精致小巧却美味难寻,连饮用的水酒也是温老爷早些年埋在此处的桃花酿。
往这些细里来看,这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桃花宴了。
温时新看到这井井有条的模样,不由也有些无奈。
他那天将这事交给温晓去操持,自己也就完全没过问,看这般模样,温晓倒也确实是个有想法的。
只是哪里都离不开桃花二字,却让他不免感觉有些添堵。
自从那日在书房看见那些字,他的心就一直不定,对温晓的担忧也是一日多过一日,他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担心那个,却又不能多言一句,作为大哥,他这心里的愧疚不是一点点。只是那句不可挡也,对他确实有太大的影响。
他这叫问仙。这门东西是随他母亲传下的。
早些年,家里要是有什么大事不知怎么办了,他母亲便会问仙,以窥天机。这是他母亲早些年得遇的一场缘分。
但也是如此,他母亲一向敬奉入神,不敢僭越半分,更不要说泄露天机,而如今的他也是一样。
可知之,却不可逆之。
他温时新何等之人,却不敢冒此大不韪。
只是,温时新看着在一旁对仆从说着什么的温晓,那心也是刀绞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