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停下著匕,令奉来看。
打开急报,目不几行,面色微变。
这道急报,可不就是高曦在离河内县,南下去夺河阳三城时,紧急所呈的那道急报!
呈急报的帐下吏偷看李善道的神情。
李善道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从容地将急报放下,摸着短髭,哈哈笑了起来。
李密既令了柴孝和偷袭李善道,那么河内,李密肯定也会派兵偷袭,这一些东西,凡是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柴孝和偷袭失败身死,则河内呢?李密偷袭有无成功?如被他得逞,李善道全军可就没有退路可去了。此是军中现颇有将士惶恐之一故,也是这个帐下吏担心之处。
见着李善道看罢来书作笑,这帐下吏大胆问道:“明公,可是河内无恙?”
“这封急报,是沐阳的密报。李密意欲袭我河内,然河阳三城有沐阳内应,刘德威为沐阳所斩。河阳城现已被沐阳牢牢守据。赵将军、我兄、季伯常、杨得道各部兵马或自魏郡急趋,或顺通济渠而下,多已到至河内。驻在贵乡的陈敬儿、董法律两部也已在向河内开进。河内,已是固若金汤!我无忧矣!”李善道轻松地笑道,呵呵地令这帐下吏,“本无食欲,忽然胃口大开。昨日,与定方、万彻出猎,万彻射得好鹿一头,你去令庖下,将之杀了,炙来我食。”
帐下吏大喜,伏拜地上,大声说道:“明公,高将军这下可立了大功!”
“是啊!这头鹿,你留下些,回到河内后,让高将军和河内诸将也都尝尝此鹿之味。”
帐下吏欢喜应道:“诺!”赶紧的便出帐外,给庖厨传李善道此令去也。
这么个危机的时刻,李善道居然要吃鹿肉。
消息走开,不免将士私下互询。
通过那帐下吏,高曦“已守住河阳”的消息,不到半天已经传遍了全军。
待至降俘收编完成,李善道召诸将,安抚众心时,已不需再多说什么,诸将之心,多已得安。
翟让被害,当然是大事,可诸将与翟让没甚感情,大家伙更为在意的其实就是河内的安危!
河内只要无事,全军的后路就断不了,河北的武阳等郡也就不会有失。
而又武阳等郡无失,则就又代表着李善道他们这个现已初步形成的“军事集团”的地盘就依然还是在的,还是他们的,同时,诸将在武阳郡的家属等亦就不会有事。
那自然大家伙的心就大部分定下来了。
为了进一步地安诸将之心,李善道乃至把高曦的禀报,出示给了诸将看。
内容和李善道说的一模一样,且诸将中有认得高曦字迹的,确保无误,亦的确是高曦的笔迹。
诸将担着的心,由是悉定。
唯在诸将传看高曦禀报的时候,——张怀吉已被接到弘农,李善道他俩不为人注意的互相看了对方两眼。却原来给诸将传看的这道高曦之禀报,是出自张怀吉之手,他颇能摹人字迹。
众心已安,李善道中午时决定的那三件事,就能得以顺利地推行了。
秦敬嗣、罗龙驹、张伏生、姚阿贵四将领命。当晚预备。次日一早,除秦敬嗣部外,其余三部兵马分往桃林、朱阳、长渊三县进驻。三县本驻之兵,不须还军,各改隶罗龙驹三部。
降俘的收编,因为对策得当,收编得相当顺利。
七八千的降俘,连带上千余伤员中的轻伤者,共计近万,散走掉的山贼、流民约千余,剩下的还有将近八千。牛进达等四部兵马,依李善道的分配,分拨到了秦敬嗣、焦彦郎、萧裕三营与薛万彻帐下。秦敬嗣等三营的兵力,得到了不小的充实。——有了这部分能战之新兵的补充,秦敬嗣留守弘农县可用的兵力亦更充足了。
薛万彻这一部,李善道将之命为了新的一营,给他了“右五营”的番号。薛万彻这一营虽是新成,部曲既有牛进达、吴黑闼两部的步卒,又有未散的山贼、流民,亦不为少。
高延霸打下卢氏后,得了不少周边山贼、流民的投附,是故能够分兵一部与薛万均,使薛万均去打长渊。高延霸、薛万均等部昨晚赶回到了弘农县。论功行赏,李善道将薛万均也任为了一营营将,军中以左为尊,薛万均是兄长,因此其营的番号给的是“左五营”。
张士贵随着高延霸,被带来了弘农县军中。
李善道考虑了下,把他留下协助守弘农等县的话,这家伙一则是被擒而降,二则尚未得李善道恩义之笼,三则他的生性何如,李善道也不了解,遂没将他留下,将其旧部还与其领,任他为了大都督,亦即校尉,暂调入亲卫军中,以他为苏定方的副将。这是一种信任和宠络的表现,张士贵感不感动是一方面,弘农、卢氏等县豪杰的人心,或能由此得以稍微笼络。
纷纷杂杂,各项军务、政务,李善道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之尽数搞定。
这天晚上,他又与秦敬嗣、源大师、薛万均这三个留守弘农县的文武,尤其将成为弘农等县之方面主将的秦敬嗣,就他率军离开后,弘农等县怎么安抚、怎么守,并及屈突通如果信了自己的书信,撤兵往东去洛阳的话,怎么应对等诸事,说到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