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叠明遗憾地叹了口气。
花满楼把银票放在桌上:“秦掌柜,把衣公子在小北宋篇章里有关顾惜朝这一小节的完整情报,先拿来给我们看看吧。”
秦叠明放下手中的目录本,起身出门,不一会儿带着个密封的纸袋子回来了。
茶香袅袅,室内略显闷湿。
陆小凤和花满楼在那头拆开纸袋。
这头,秦叠明踱步到紧闭的窗边,不紧不慢地开窗,耳边传来陆小凤念字的声音:“汴梁,二月二,龙抬头……”
飞衣楼棕红纹路的木窗向外推开去,窗户上线条圆润典雅的貔貅纹样渐渐虚化,凝实成一头怒目圆睁的青绿狴犴,江南烟雨的朦胧美景融化成幽深黑暗的长长甬道,沉重巨大的青铜监狱大门向两边打开。
“哒。哒。哒。”
脚步声停。
顾惜朝在铁栅栏前站定。
铁栅栏之中,监牢内部。
这里本该阴暗,潮湿,鼠蚁遍地,腐臭横生。
现在却灯光明耀,暖意盎然。
地面铺了极厚的毯子,墙角依次排着一只洗干净的恭桶、一株常青树盆景、一只火炭盆、一个洗脸架子。
靠墙一张红木床,床上铺了三层棉芯褥子,两层鹅绒褥子,一整张雪白的兔毛厚毯。床边停着张边角圆钝的木头轮椅,轮椅旁是张小桌子,桌上的粥被人用到一半。床头柜上摆着应季的新鲜水果,糕点若干,染血的帕子堆积着,红泥小炉子上陶壶沸腾,散出满牢房的苦药味。
铁栅栏内外,形成两个世界。
顾惜朝站在阴湿黑暗的走廊外,摇头叹道:“你这个阶下囚,竟过得比我这个大汇左相,还要好一百倍!”
床上单薄的人形动了动,坐将起来。
他起得很费力。
手肘向后抵在床上,另一只手拉住床沿,腰部发力,一点点地把躯干挪起来。
——左边大腿以下,裤腿骤然塌了下去,空荡荡一片。
他的左腿已然截肢!
他边挪,手上、脚上和脖子上铁黑的粗锁链就跟着摆动起来,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然后是咳嗽。
他猛烈地、骤然地,从破碎空荡的胸腔里,爆发出一连串撕泄生命力的咳嗽!
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咳嗽。
仿佛他整个人都要碎开在这咳嗽里的咳嗽!
可他终究没有碎。
他也终究一直在咳。
他边咳,边抓住床头的帕子,捂住了嘴。
血色从
嘴角溢出来,脸色愈加虚白、憔悴。
如一道脆弱的、即将破碎在烛光里的影子!
这等狼狈已极的境地,唯有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