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皮搋子倒过来翻看,里面所吸附的,是一整个人。
或者说,是一整个胎儿。
手脚五官都已经成型,但是身体末端,以及皮肤表层有许多地方还没有发育完全,皱缩的肌肉和蜷曲的身体,以及过小的体积,都显示着这要么是一个早产儿,要么是一个流产的死胎。
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胸口泛起,分不清那是毒素造成的作用,还是心理上的反胃。
金蝉很想趴在洗漱台上痛快的呕吐一番,但那已经转过二分钟,朝着一分钟逼近的死亡倒计时,让他不能多浪费一秒。
强忍着恶心,金蝉拿起死胎走出了厕所,却看到房间里泛起了无数张牙舞爪的黑影,和视野中越来越的血丝纠缠在一起,宛若即将吞噬灵魂的邪神,所伸出的黑暗触手。
那究竟是毒发之前的幻觉,还是真正的现象,都已经无所谓了,就连耳边忽然响起的沉重而悲伤的乐声,那宛若叹息和哀悼一般的咏唱声,都被金蝉自动无视。
毒液已经开始干扰神经了,所以不需要再维持多余的功能,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就好。
例如在窗户前停驻的那只乌鸦,它不知何时飞进了屋子里,甚至连窗户都没有打开,就已经端立在了窗台。
乌鸦的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那就是金蝉手中的死胎。
“你想要这个东西,是吧——”金蝉将那团从未拥有过自己人生的遗骸,朝着乌鸦一抛。
而它则拍动起漆黑的翅膀,张开嘴,准确无误的接住了这团血肉,接着一口吞了下去。
又或许,并非是囫囵吞下,而是一口一口啄食干净,但对现在的金蝉来说,他选择不去看到这血腥的景象。
时间划过了一分钟,开始进入最后的读秒。
耳旁那悲伤的音乐越来越响,眼前的血色和黑影,仿佛融合成了无数魔鬼,朝着自己慢慢逼近。
它们走得十分缓慢,十分平静,每一步踏出,就过去了一秒钟,当走完最后的五十九后,便能如愿以偿的得到猎物。
胸口的剧痛早就已经扩散到了全盛,而且反倒不怎么痛了,只是有一种浑身被抽干的脱力感,甚至让金蝉怀疑,在最后一秒到来之前,自己就会支撑不住。
终于,那只乌鸦像是心满意足的吃饱喝足,它抖动了一下羽毛,飞到金蝉的手中,随后下了一个黑色的蛋。
“蛋?”
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动作,金蝉回过头去,拿起钢琴上的蜘蛛瓶,将这枚蛋丢了进去。
自己也说不清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觉得蛋也能填饱蜘蛛的肚子,或许只是认为这枚黝黑不详的乌鸦蛋,和蜘蛛的颜色非常般配。
那蛋落到瓶中,摔碎成了碎片,里面并没有流出预想中的蛋黄,而是飞出了无数黑色的小虫。
就连碎裂的黑色蛋壳,都羽化成为飞虫,挤满了整个瓶子。
这是因为中毒而产生的幻觉么?还是那枚蛋里的确都是些飞虫?
手中的乌鸦已经不知何时飞走,而瓶中的飞虫,也没有一个逃出来——它们都进了蜘蛛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