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陈排真的渐渐平静下来了:“我好了,你睡觉吧。”
我不回去。
陈排勉强着想坐起来,我赶紧搀扶他起来。
陈排笑道:“我这不好了吗?你回去睡觉。”
我就说:“不,你到底怎么了?”
陈排一直说自己没事,我就是不相信,不告诉我我就去叫医生。陈排最后被我磨得没有办法了,就起来披上外衣,说:“出去说吧,我也活动活动。”我就跟着他出去了。他走得很痛苦,我扶他,被他甩开了。
我们出去了,值勤的哨兵大喊口令,手电跟着过来,一看是个少尉就不吭气了。我们在营地的一个角落坐下来抽烟,陈排半天不说话。我也不敢问,就那么陪着他抽烟。最后过了好久,他问我:“你给我保密不?”
我说保密。
他还是过了老半天,才说:“我病了,上次探家的时候查出来的。”
我问什么病。
他想想,说:“小庄,你不是一般的兵,我想你能理解我的。”
我着急了:“到底什么病啊。”
最后,他叹了口气。我永远忘记不了他的这一声叹息,那种绝望,那种悲凉,那种说不出来的、让我心碎的感觉。
陈排最后说:“强直性脊柱炎。”
我还是不明白,不知道什么意思。
陈排苦笑,显然这个他藏得很深的秘密告诉我完全是对牛弹琴。
他起身:“走,不说了,回去睡觉。”
我就这么跟他回去了,心里还在嘀咕,什么是强直性脊柱炎啊。我只知道侦察兵的老毛病是关节炎,但是什么是脊柱炎,还是强直性的?
如果当时我知道,我一定会赶紧把苗连长叫起来的,我一定会的!
请相信我!
写到此处,眼泪唰唰地掉落在我的键盘上,我不得不擦拭我的键盘和我的眼泪。
重新开始写的时候,我又点燃了一支烟。
顺便说一下,陈排的绝技是腾空以后连踢四脚,就是你们在电视上经常见到的踢坛子的侦察兵表演。能够做这个表演的人很多,但是连踢四脚的,我至今没有见过。
我们那时候都开玩笑叫陈排“佛山无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