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薄南风问过一嗓,笑了。显然不认为这是对一个人最好的优待“你们指的福利是什么?从轻处罚的判决么?”看江南点头,眸光泠泠,叹她很不争气:“这样就能打消你的念头,你也太没战斗力。你觉得对于一个女人,判几十年的刑期是福利?将牢底坐穿之后她还有什么?青春,金钱,甚至家人,她都极有可能失去,俨然是生不如死,我不知道你们专业人士从哪里看出这是优待。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江律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你有问过你的当事人想要怎样的人生了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消遣挥霍的确不是君子的做法,但如果这是你当事人想要的,而你凭心而论,又觉得值得你为她这么做,就没有什么悔不悔的。这世上有很多人宁愿头破血流也甘愿挣得那一丝曙光,这是他生着的信仰,不是有丝力气残喘到老就是好的。你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值不值得,去问你的当事人,她如果仅想留一条命其他怎样都好,那你就别跟着挣扎了。但如果你想的,也是她内心所想,只要你用心做了,即便她真失去了什么,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而你更不必责备自己,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谁都有博一次的权利对不对,否则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喜欢冒险的人了。我这样说是想告诉你,你这样的性格,以后工作中免不了还有像现在这样迷茫的时候,如果再遇到没必要焦头烂额,看他想要什么,值不值得为他去做,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费尽心力,人也要学会保护自己,这是基本。”
江南瞪大眼睛,看他指间的烟火明明灭灭,并不长远,只是短暂的明光一闪,却将他的五官轮廓都映得十分明亮,照眼欲明,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原本没有这样的效果,或许是远处霓虹的效用,江南有点儿疑心是自己的错觉,就算真有辉煌的灯火,夜色沉沉的时候也不会将一个人看得这样清。可此刻江南却仿如将薄南风细致的眉眼都看得透彻,这张脸就像烙印在她的心底里一样,所以无论光线怎样,看不看得到,都轻易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薄南风今晚对江南说的这番话,江南一辈子都记得,以后无论碰上什么样的官司,再茫然无措的时候只要想到薄南风的话,一切烦恼都迎刃而解。其实无论做什么,不就讲求个论心无愧。有的时候人为了得到一种东西,而且当这种东西变成信仰的时候,即便路上吃再多的苦,也尽是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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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薄南风的样子
江南茫然苦恼这么久,这一刹宛如茅塞顿开,心里顿时说不出的敞亮。以前也遇到过类似这种良心拷问的时候,理智面前踌躇难定,包括薄南风被诬告强奸杀人那一次,这种苦恼一度扰得她心神不宁,深知有一道线轻轻一拢就束缚着他们所有人,千思万想却从没有勇气迈出过。直到遇上薄南风,她试探着迈出一小步,被同事说成“不安份”,现在却连同心里那道伏线都隐化去了。自打遇上薄南风她就开始返常规,而且是一次又一次,但江南又不得不说,她做律师这么久,从未像现在这么踏实过。
心里高兴,嘴角若有似无浮起笑,并不明显。一抬手,将薄南风抽到一半的烟抢了下来。
“年纪不大抽什么烟,对身体不好。”
薄南风郁闷的皱眉:“江律师,你真把我当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是不是?没人告诉过你,男人的烟不能抢么?”
江南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最后摇头:“没有,我们家里人没有吸烟的。”而且纪梦溪也不常抽,反正在她面前没抽过,他家教好,不礼貌的事总会下意识收敛。江南这会儿觉得肚子饿得厉害,扯上他:“快上车吧,找地方吃饭去。”
薄南风站着没动,反手拉住她:“江律师,如果你的当事人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保证,你想做的,也是她想要的。一个将生命看成最重的人,不会为了保存其他的东西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只说明她眼中珍贵的东西还有其他。”晚风不大,簌簌的吹起他的额发,眼眸眯起,温润倜傥:“江律师,你这样做很好,不是不知好歹,被你关照的人不会感觉不到。”
江南抬眸,一只手臂被他攥在掌心中,下一秒轻轻一带将人揽进怀里拥紧:“你能这么想,已经很勇敢了。”江南怔怔的站着,有片刻的工夫思绪不明。觉得自己就在等一句话,一句鼓励的话,说:“江南,你做得很好。”如果肯有一个人给予她肯定,便不会让她觉得仅是自己癫狂。却没想到这些中肯的话是从薄南风的嘴里听到的,连带这个鼓励性的拥抱,也纯粹得不掺一丝杂志。以前只觉得薄南风年轻,所以行事说话都肆无忌惮,很少用脑子,现在看来却不是那样,他只是勇气可佳,不喜欢隔着肺腑没完没了的揣测人心,哪怕开膛破腑,至少痛快。
很快薄南风放开她。
“去吃东西吧,饿死了。”
“吃什么?”
薄南风打着方向盘目光不断搜索:“我看着办吧,指望你得饿死。”
包里的电话响了,江南急忙从包里翻出来。
又是孙青打来的,一张口就抱怨:“要命,爱爱在你那里没有?又没影了,她婆婆给我打的电话,我都快成她的私人秘书了。”
孙青一张口提到“爱爱”,江南就知道又是宋林爱不见踪影了。虽然没跟她在一起,但江南知道她在此刻哪里。车子滑闪一过,分明看到宋林爱上了一辆奥迪a8,如果不是孙青打来电话,她还不相信自己的眼。跟着很没话说:“我看到她了,一会儿再说吧。”转首让薄南风把车子开回去。
薄南风没停下,继续往前开。他尤不喜欢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世俗男女,很多事都很难说的。
“你现在找上去没有用的,这个时候冲上去不仅得罪人,让谁都没办法下台。这种事情说不出怨男人还是怨女人,你去整治一下那个男人不见的多合适。而且你朋友已经是成年人了,你总不能天天跟着她。有时间跟她聊聊,她要真是死不悔改那一种的,凭你们几个折腾还真没用。”
江南无奈,事实上那一次她就已经够了,再闹第二次她也觉得发怵。想起上次的事来,“咦”了声:“你认识常帅?”
薄南风点点头:“算认识,见过几次面。”
江南没再问下去,发现有许多未接电话,是纪梦溪的,不禁惨叫出声。彻底忘记这事了,说好晚上要陪他一起吃饭的。之前电话和包都扔在车里没听到,一连十几个未接来电,估计纪梦溪一准生气了。
薄南风淡淡的瞄她一眼,最见不得她此刻脸上的这种小挫败,就像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里外都是难忍和不舍。不用说他也猜到是谁的电话了,其实之前在电影院的时候就打过,那时候她睡着了,被他翻出来悄悄的按掉了。索性纪梦溪以为她有事没有再打来。
江南犹豫了一下:“要不找个地方你自己去吃饭吧?”
薄南风猛然将车子打到路边停下。
“走吧,不耽误你时间。”说完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江南心口发堵,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跟着跳下车,拉上他的胳膊,她这样的确不地道,是她将人叫出来看电影的,如今要将人丢到大马路上的人也是她。
“薄南风,对不起啊,我跟人约好了,不去不像样子。”
薄南风甩开她的手,哼笑:“纪梦溪是吧,江律师,旧情这个东西在你心中就这么难能可贵?”
江南只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除了这个,江南也说不出别的。可她也有自己不容忤逆的想法,觉得只能将他放下。
“你想去哪样?要不我先将你送过去,还是回家?”
薄南风偏过脸不看她,飘飘道:“你走吧,不麻烦你。”然后他向路边走去,正好有条长椅,他坐过去掏烟抽。
江南开着车时给纪梦溪打电话,接能的时候小心意意:“对不起,我忘记时间了,你没生气吧?”
“怎么可能不生气?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再忙也不能无视我的存在吧。”纪梦溪温温的念叨她,实则语气中并未听到一点点怨怼,听她不说话,自己招了:“逗你玩呢,没生你气,帮阿姨做饭呢,所以暂时没给你打,快回来吧。”
原来是跑家里做饭了,江南松口气:“你还真会讨好我爸妈。”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