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荣幸拜会您,女公爵大人,我是斯温·杰里柯,马格努斯·杰里柯和卡洛塔·杰里柯之子。”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亲爱的斯温。”阿玛丽女公爵松开了斯温,转头为他介绍起来,“这位是我的丈夫,安德烈·瓦雷。”
安德烈·瓦雷是位相貌堂堂的绅士,穿着白底的丝质衬衣,用金线绣着两只对称的马鹫。作为波曼湖领主,他是帕维尔家族属下的封臣,同时作为领主的丈夫,按照霍里尔人的传统礼仪他获得了“侯爵”的荣誉头衔,在宫廷中被尊称为安德烈侯爵。
阿玛丽女公爵牵过七八岁的女儿继续介绍道:“这孩子是我的女儿夏洛特,刚才正好在让画师绘制我们一家的肖像,得知您来访的消息便带着这孩子一块来见见您。”
可爱又乖巧的夏洛特提起裙摆,仪态优雅端庄的向表兄斯温行礼,斯温也俯下身子还礼致意。
同特拉维耶和吉昂家族的情况不一样,阿玛丽女公爵的孩子都姓帕维尔而非瓦雷。谷地领的继位法是男女平等顺位,夏洛特的继承顺位优先于她的弟弟,是无可争议的第一继承人,故而帕维尔家族不会像吉昂家族和特拉维耶家族那样出现继位争端。或许正是谷地领这样的传统,历史上出现过为数不少的谷地女公爵,甚至一度被戏称为“女人主导的花园河谷”。
亲戚其乐融融的见过面,终于坐下来开始谈论正事。
“其实,我原本是跟随父亲前往德维德斯的——您应该收到来自帝都的消息了吧?”
阿玛丽女公爵还有些疑惑,安德烈侯爵对她耳语了一阵,女公爵才恍然大悟。
“卡特琳陛下驾崩了……真是没想到啊!唉,说起来陛下也已经这个年纪了……”
斯温的目光从感伤的女公爵身上稍稍移开,看向了她的丈夫安德烈侯爵,从夫妻俩刚才的反应来看,似乎这位“赘婿”在帕维尔家族中的份量并不轻。
“父亲和我正是因为卡特琳陛下驾崩一事,受欧内斯特伯爵之命前往帝都的。”
相比自己天真不谙政事的妻子,安德烈侯爵显然敏锐得多,马上提出了疑问:“恕我直言,利维坦岛和德维德斯距离遥远,按理说不可能会比我们先收到消息吧?”
“您所言极是,一开始我们收到的只是女皇陛下病危的消息,所以伯爵大人遣家父和我前往德维德斯探视,中途收到了讣告,我们还没来得及抵达德维德斯,女皇陛下已然谢世,实在是叫人遗憾。”
阿玛丽女工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女皇陛下也实在是个苦命人啊!年轻的时候就被嫁到了特拉维耶家。作为公主下嫁本应该是风光的,可没多久就爆发了灰皇冠战争,亲近的家人几乎都在这场纯白烈日的浩劫中丢了性命。之后的岁月里,特拉维耶简直就把她当作手中的工具,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不曾对她有多少亲情。听说尼古拉斯皇储常年都待在西部亲王领,几乎从不去探望自己的母亲,想来卡特琳陛下的晚年该是多么的孤单和难过啊?”
或许同是女人的缘故,阿玛丽女公爵对卡特琳二世的晚年境遇感同身受,单单是想着那位女皇在病榻上的可怜与无奈,她就不禁湿了眼眶。
斯温低下头,抿了一口红茶。
“或许不止是孤单和难过,被丈夫家族和亲生儿子那样的对待,要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的也是,女人的怨恨心是很重的,可女人除了怨恨还能做什么呢?”
阿玛丽女公爵还在感慨,而安德烈侯爵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您刚才说原本是要去德维德斯的,为什么中途又折来了蔓谷城?”
“其实在抵达德维德斯之前,我和父亲拜会了内阁财政大臣阿兰斯·佩萨男爵的庄园,在他们那里我们得知了女皇陛下的遗嘱。”
斯温用余光瞧了眼乖巧听着大人谈话的夏洛特,七八岁的女孩显然还不大懂大人们说的话,但依旧很乖巧的倾听着。
小女孩也注意到了表兄的视线,乖巧的回以微笑。
“在遗嘱中,女皇陛下钦定继承人为吉昂家族的约洛殿下,也就是目前处于您庇护之下的鲍里斯曾孙,约洛·吉昂殿下。”
阿玛丽女公爵一怔,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安德烈侯爵顿时领会到了斯温的意思。
“特拉维耶家族和尼古拉斯殿下不会接受这样一份遗嘱的,遗嘱上是否有内阁掌玺大臣梅利·秋斯爵士的副署?”
“尼古拉斯殿下当然不会接受,但任何帝国的封臣都应该以贯彻女皇陛下的意志为首要义务,这才是忠诚的体现,不是吗?”斯温微笑着回答道,把安德烈侯爵的第二个问题忽略在一旁。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安德烈侯爵彻底听明白了斯温的答案。
“这么说,杰里柯家族要支持阿兰斯爵士和约洛殿下一方了?”
“这是伯爵大人和我父亲的意思,我父亲派我来征求帕维尔家族的意见,另外也希望能尽快将约洛殿下迎到德维德斯去,在争端进一步扩大之前尽快定下皇位的归属。”
看来杰里柯家族是决心要和特拉维耶家族掰掰腕子了,约洛只有八岁,就算真的当了皇帝也不过是傀儡而已。不过,以特拉维耶家族的实力和杰里柯家族同各诸侯的关系来说,恐怕愿意支持他们的人不会太多吧……这可头疼了,要是杰里柯家族执意要打这一仗,我们究竟该不该帮助这个盟友呢?
安德烈侯爵借着吃甜点的掩饰,心里暗暗思考了好一会儿。
“恕我直言,约洛殿下是鲍里斯的后裔,他这一脉早就已经被伊凡二世剥夺了皇位继承权,从法理上来说……”
“法律手续不成问题,阿兰斯男爵会帮忙斡旋的,有女皇陛下的遗嘱在,就足够证明约洛殿下继位的合法性了。”斯温抢白了安德烈侯爵,实际上他这话并没有什么道理,几乎是强盗一般的逻辑,但安德烈侯爵并没有提出异议。他提皇位继承权的事不过是找个由头,一旦事情发展到了刀兵相见的那一步,能够决定皇位归属的就只有战争胜负,所谓法理在暴力武装面前不值一提。
阿玛丽女公爵略有些忧心的看着丈夫,话题进行到这里,即使她再不谙政务也该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从感情上来,她并不愿意参合进这场与帕维尔家族无直接关联的皇位冲突中,但从理性来说,她又不能轻易得罪杰里柯家族。斯温这位外甥的来访,可是给帕维尔家族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这些事我们之后再说吧。”阿玛丽女公爵采取了拖延战术,“斯温,你走了这么远的路到蔓谷城来,想必也很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享受我们夫妇的招待,在蔓谷城多住两天吧!”
斯温并不指望今天就能带走吉昂姐弟,从宫相佛可·火狐和女公爵夫妇的反应来看,他还需要好好谋划,该如何在之后的谈判中如何说服帕维尔家族。
“感谢您的盛情招待,我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