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进了王府,和鲁王行过礼,开始和府中长史对接,进行具体的工作。张玉装模作样的勘测哪个地方容易出地下水,实际上他在想的是,如果是我,我会把宝库建在哪个方位呢。张玉忘了,前几天他还大言不惭地向鲁王夸海口,说他学过分金定穴之术。
历史学专业的兄弟专业盗墓专业,呃,不,是考古专业,有一个神器:洛阳铲。张玉把它给制造出来了,他还记得当第一把洛阳铲打造好,淬火之后散发着悠悠的蓝光,铁二哥看他的眼神很值得玩味啊,张玉觉得菊花一紧。后来建造竹竿巷供销社的时候,用洛阳铲寻找的水源,铁二哥可劲地夸,这个东西顺手。
张玉选定了几个他认为几率大的地点,比如鲁王床底下,郡主床底下,那么他就要在他们的宫殿院子里探洞,毕竟用洛阳铲也是可以探地下水源,谁也说不出什么。当没有办法选择的时候,张玉就采用穷举法,顾名思义,就是挨着干,一个一个来,不行硬上,大力出奇迹。
当张玉拿着洛阳铲,像只土拨鼠在鲁王府宫殿院子里转圈打洞的时候,许季城带着许柔在村子里池塘边散心。
七月末的夏天,太阳公公非常热情,毫不吝啬地散发他的光芒,但是在池塘边的枝叶繁茂的垂柳下面,树荫中就能感受到凉爽,他们父女看着水中游来游去觅食的大白鹅,颇有几分闲适之情。
许季城指了指村民歇脚乘凉的大石头,让许柔坐下来,两人并排而坐,尽显温情。许季城说道:“柔儿,最近好像我有点对你照顾的比较少,现在想起来,就是这样,咱们好久没有像这样闲下来聊聊了。”
许柔温柔地一笑,说道:“那么父亲都是在忙些什么呢?”
许季城随手将手中的一颗小石子抛到水中,轰散了一群浮在水面上的长不大的小鱼,兴致来了,说道:“这样说起来,我最近都是被玉儿给安排了好多事情,你看他先是说要用拼音的方法编个字典,我从四十名秀才中拉了一些人做帮手,每个字都注了音,还做了释义,做的差不多了,去问玉儿的意见,他对这些倒没有说什么,说我做的总归是不错的。就是他又提出了一个事情,让我几乎前功尽弃。”
许柔虽然对张玉心有所属,但是听得父亲对张玉颇有微词,她很担心父亲对张玉有不好的看法,患得患失,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她的手把柳树枝捏的紧紧的,显然心里比较紧张。
许季城笑了笑,说道:“柔儿,你不用紧张,玉儿说这些字体太繁琐了,平时写起来还行,如果拿出刻板印刷,刻起来要花好大功夫,你比如这个‘幾’字,要十一笔,他说如果能简化一下就好了,他随手划了两笔,写成了这样。”
许季城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树枝沾了水,在石头上写了个“几”字,然后说道:“他说这样多简单。就他那个鬼画符,当时我差点以为他是胡咧咧。然后他又写了个‘歲’,写成了‘岁’,我才相信他是认真的。”
许柔没明白过来,问道:“只有两个字,能起到什么作用?哦,你是说,把所有的字体都给简化一下,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这些字都是从古至今传下来的,古人就是这样用的,我们怎么能改呢?”
许季城说道:“当时我也是这样说的,玉儿说,为什么不能呢?”
对啊,为什么不能呢?这下轮到许柔愣住了。
许季城说道:“后来我想了一下,要不说反弹琵琶张子玉呢。王安石说‘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其实太过了,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当然要学要用,不好的才抛弃掉,玉儿所说的‘继承和发扬’就很好。
既然仓颉可以造字,现在的字和仓颉造的字又不相同,是先人改进过的,先人能改进仓颉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改进先人的呢?
你再看看,我们许家村,哪里还有先人保留下来的样子,整个大变样了啊。”
说道许家村大变样,许季城才真正感慨地说道:“当初玉儿让我把村子交给他,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知道这样是符合了他父亲的期望,还是违背了他父亲的期望呢,他父亲建立这个村子的时候是参照何心隐的萃和堂办的,是想办成一个自成一体的桃花源。
现在呢,规规整整地建起来许多厂房,在这一块建起了学校,估计再过几个月就将会迎来第一批学生,玉儿培养的四十名秀才将成为四十个班级的班主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新名词。整个许家村不仅没有自成一体,反而不断地扩张,和外界密不可分。”
许柔说道:“不是你要交给他的吗,怎么又说是他让你交给他。”
许季城看着许柔,许柔的脸就红了,许季城呵呵笑了,说道:“女儿外向啊,听不得一点不好。”
许柔晃着许季城的手臂,撒娇说道:“父亲!”
许季城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许柔低头含羞,说道:“父亲不是自小给我们定的亲吗,怎么还问起。”
许季城明白了女儿的心意,说道:“上次听你说,还有郡主的事情,问你他怎么认识的郡主,你却也说不清道不明,玉儿也含糊其辞,如果真有此事的话,到底该怎么办,以为父的地位,以我和生虞兄的关系,断不能让你去做一个没有地位的小妾。”
许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几乎掉下泪来,这个事情在她心头纠缠很久了,张玉那个榆木疙瘩,和她一起的时候,卿卿我我吃吃豆腐什么之类的都是有的,可是张玉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有的时候,她就想随你张玉怎么办吧,我许柔也不是没有人要,你如果和郡主订婚,那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后就当作路人吧。
有时候就想,为了他,管他什么名分,只要我们在一起不就行了吗,名分那些虚名,是那些俗人才在乎的,我们应该在乎自己的内心,只要自己开心不就行了吗。
可终究是意难平,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于是,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许季城哪里会不明白,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作为一个父亲,他下定决心,他必须出面了,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等玉儿回来,找他拿出一个章程来。
他揽过许柔的肩膀,许柔像小时候一样倒在他的怀里,一手抓住的他的衣襟,一手扶住他的肩膀,越哭越伤心,肩膀不住地颤抖,声音都哽咽了。许季城的眼睛也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