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道:“把它抱进来,关上门!”
她没有作声,我也没有听见门关上的声音,于是我回到起居室。
她刚进屋,怀里却没有小猫。我刚要说话,却看见了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充满难以名状的恐惧。
我说了声,“玛丽!”向她走去。
她好像看见了我,却转身向门走去,动作急促而不连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看见了她的肩膀。
便装下的肩膀圆圆地隆起。
我不知道自已在那儿站了多久。很可能只有一瞬间,却令我永远刻骨铭心。我扑向她,抓住她的手臂。她望着我,眼神不再是惊恐万状,而是死一样的呆滞。
她用膝盖顶我。
我紧紧抓住她,勉强躲过一劫。我知道,不能用抓住对方上臂的办法来对付一个危险的对手。可这是我的妻子啊。要我用“佯攻——躲闪——格毙”的招数来攻击玛丽,我办不到。
但鼻涕虫却决不会对我良心发现。玛丽,或者说鼻涕虫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对付我,而我却竭力避免伤害她。我既要阻止她杀掉我,又要杀掉鼻涕虫,同时还必须防止鼻涕虫抓住我。那样的话,我就再也救不了玛丽了。
我松开一只手,一拳打在她下巴上。这一击本可以把她打昏的,可她连动作都没放慢,我再次抓住她,像熊那样张开四肢抱紧她,让她动弹不得却又毫发不伤。我俩扑倒在地,玛丽压在我身上,我用头用力顶她的脸,免得被她咬着。
我就这样搂着她,凭借粗壮的肌肉钳制住她强壮的身体,不让她动弹,接着我试图用神经压迫来麻痹她,可她知道我想干什么,像我一样对关键部位了如指掌。我没被她压麻痹就算幸运的了。
我只有一个办法:捏死鼻涕虫。我知道这对寄主会产生毁灭性的后果。她也许不会死,也许会。但肯定会受到重创。我想先让她失去知觉,再用比较温和的手段把鼻涕虫拿下来杀死……用高温或电击的办法,就能迫使它脱离寄主。
利用高温——
但我已经没有时间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了,她的牙齿咬住了我的耳朵。我腾出右手向鼻涕虫抓去,却什么也没发生。我本以为手指会触到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却发现这只鼻涕虫有着坚韧的角质外皮,感觉像是抓住了足球。当我碰到鼻涕虫时,玛丽猛一抽搐,咬下我耳朵上的一块肉,但她没有出现剧烈痉挛,说明鼻涕虫仍活着,还在控制她。
我努力把手指伸到鼻涕虫下面,使劲想把它从玛丽身上撬掉,可它却像吸杯一样粘在她身上,手指再也无法向下探。
与此同时,我身体的其他部位连遭袭击,我打了个滚,双膝着地跪起身,依旧抱着她。我不得不敢开了她的腿,这样就不妙了,不过我用单膝顶着让她直不起身,然后挣扎着站起来,把她拖到火炉边。
她明白我要干什么,差点从我手中挣脱开。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和山林怒狮搏斗。但我还是把她拖到那儿,揪住她的头发,硬是把她的肩头按到火上
我是说——我发誓我只想用微火燎烤鼻涕虫,迫使它为躲避高温掉下来,但她奋力挣扎,我滑了一跤,我的头猛地撞到壁炉的拱门上,她的肩膀落到了炭火上。
她尖叫起来,猛地一跳,离开炭火。我挣扎着站起来,头上撞的那一下仍旧让我头晕目眩。这时她倒在地板上,美丽的头发在燃烧。
她的便服也着了火,我用双手尽力扑火。鼻涕虫已经不在她身上了,我一边把火压灭,一边环视四周,发现它躺在火炉前的地上,而小猫正在嗅它。
“快走开!”我喊道,“皮拉塔,别往前凑!”小猫好奇地抬起又,好像这是某种新奇有趣的游戏。我继续扑火,直到确信她头发和衣服上的火完全熄灭。我来不及确认她的死活,马上离开她,毕竟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我需要那把壁炉铲,因为我不敢再冒险用手去接触鼻涕虫。我转身去拿铲子。
但鼻涕虫已经不在地上了,它竟然骑到了猫背上。小猫僵硬地呆站在那儿,四肢分开,鼻涕虫正在安身。
也许我应该晚几秒看到,那样可能会好些。那样的话,骑着小猫的鼻涕虫已经逃到门外了。我是不会在茫茫黑夜中去追它的。可事实是我附身冲向皮拉塔,它刚要受鼻涕虫的控制动一动时。我一把抓住它的后腿:
徒手对付一只疯猫,充其量只能说鲁莽。要控制一只已被泰坦星人操纵的猫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我还是抓住了它,再次向壁炉走去。猫爪和利齿不断抓咬我的手臂,
这一次我做得很彻底。尽管皮拉塔哀号着想挣脱,我还是把鼻涕虫按到炭火上,把猫毛和我的手都烧着了,直到鼻涕虫直接掉到火焰里。接着我把皮拉塔抱下来,放在地上。它不再挣扎,和刚才为玛丽做的那样,我为它扑火,确信火灭了之后,我这才同到玛丽身边,
她仍然昏迷不醒。我蹲在她身旁,抽泣起来。
一个小时之内,能为玛丽做的一切都做过了。她左侧的头发差不多烧光了,肩和脖子也被烧伤。所幸脉搏跳动很有力,呼吸虽然急促微弱,但很稳定。她不断出汗,但我相信她还不至于脱水。这里虽然是偏僻的山村,所幸我的储备还算齐全。我替她包扎好,给她打了一针让她睡觉。这以后我才顾得上照料皮拉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