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六月的南城闷热潮湿,出租车从地铁站一路开到净山,路上都鲜有行人。
贝迩从窗户往外看,这里是片才建成的别墅区,建在半山腰,中式的设计风格,白墙黑瓦,整体做成了园林设计,筑亭辟馆。
远远望过去,这片建筑就像是天外来物,独自守护着净山。
净山是南城北面的一座山,除了登山爱好者外,很少有人会过来,一是交通不便利,二是并没有娱乐设施。
司机本不愿载她过来,贝迩忍痛加了一百块钱,他才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出租车只能停在别墅区山脚,贝迩拿出顶草帽戴着,白皙的小脸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她向师傅道了个谢,背着双肩包往山腰走。
她是南城大学历史专业的大四学生,大三的时候成功保研,在大家都忙着找工作时,她倒是落了清闲。教授索性给她推了个暑假工:给一位几年前刚回国的古董收藏家做项目助手。
这位古董收藏家从小在新加坡长大,家族世代都是南洋巨富,他本人却极为低调,从不在公开场所露面,就连拍卖会都是由私人助手代为出席。
她拿出教授给的名片,名片方方正正的,表面是做了类似宣纸的设计,配有压凹的水纹,名片上只简简单单地用瘦金体写了姓名和电话。
名字也是极好听的——柏惟松,这三个字端的是清正风骨的寓意,与瘦金体的写法相得益彰。
贝迩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名片的材质,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
越往山腰走,植物愈加茂密,倒是十分清凉。
穿过一条青石板路,她总算找到了这位神秘的柏先生的家。是一座两层的中式宅院,带有一个雅致的小花园,花园内种着不同品种的花,看得出主人的用心程度,每一朵花都有舒展迷人的姿态。
贝迩摘下草帽,擦了擦汗,整理了一下被汗湿的刘海,按响了石柱上的门铃。
不多时,有脚步声渐近。
她连忙站好,向后退了几步。
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开门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见站在门口的贝迩,他惊讶地挑了挑眉:“贝贝?怎么是你?”
张必青。
贝迩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张必青从小就是人人夸奖的好孩子,高大帅气,成绩年年第一,后来更是考取了南大金融系,前途无量,只是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他在毕业后放弃了一干高薪工作,甘愿做一位古董收藏家的助理。
记忆里的张必青性格张扬,是篮球场上主导全场的骄傲少年,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深不可测。
贝迩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性情大变,张必青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联系过了。
“必青哥,好久不见。”贝迩装出了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仿佛这真是一次偶遇。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次偶遇是她多么认真从一众同学的竞争里争取来的。
眼前的男人穿着身常见的商务西装,鼻梁上架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平庸的样子和当初那个天之骄子判若两人。
张必青笑容温和,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这么巧,你就是新来的助理呀,跟我进去吧。”
贝迩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演技还不错,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并未起疑。
张必青关好大门,领着贝迩进屋,背过身的一瞬间,男人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