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并内塞门,直到正堂,都在两边阶下张挂着清一色的朱红大红灯笼,里头放置着高照灯。上上下下一通忙碌,如情更是累得脚板翻,虽不需自已动手,但一天到晚用脑过度,甚至连闺阁时的午睡福利也给取消了,再一次哀声叹气:谁说王妃穿金戴银,吃香喝辣来着?这些天她一不出门,二不走亲戚访友,全梳着松松的纂儿,珠叉首饰也只是绾着简单的簪子及插枚髻花,抹额也从华丽繁复的宝石变成一枚细细的金纹链垂着颗细细的南珠,看着极其极其简洁,也方便好做事。
总算到了下午,忙里偷闲,原本想小息一会儿养精蓄锐一番,可才上了床,玉琴顶着张黑锅一般的脸进来,轻轻叫醒如情,“王妃,凤姨娘有事要见您。”
如情被吵醒了,火气可大,她上头压着老王爷,太妃,老的两个要侍候,在的要侍候,小的也给张罗一切,还不能有怨言也就罢了。如今连老王爷身边的姨娘也要来烦她,不由道:“让她过会儿再来吧,没瞧到我在午睡么?”
玉琴见如情不高兴,连忙解释,“奴婢也是这么回她的,可她却,却指责奴婢,说奴婢仗势欺人,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奴婢只能,只能来通知王妃了。”
如情这下子瞌睡也醒了,轻斥:“你个没用的。你可是我的陪嫁丫头,谁不给你三分薄面?偏一个姨娘倒把你给拿捏住了。出去拿出你大丫环的威风来,告诉凤姨娘,就说我正歇着,受不得打扰。”
玉琴点头出去后,如情想睡也睡不着了,干脆下了床,趿了鞋子披了袍子,玉琴又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忿忿不平:“王妃,凤姨娘说,若是您不见她,她就去老王爷那儿嚷嚷,说王妃您克扣了她院子里的份例。请老王爷来作这个主。”
如情放下梳子,一声冷笑:“她还好意思来向我要银米?也罢,有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去告诉她,她暗地里做的肮脏事,早就叫老王爷给知道了。若是不想丢那张老脸,尽管去告好了。”若是她够聪明的话,就知道见好就收。更何况,这凤姨娘早就失了宠,她能不计前嫌发放足额的银米,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偏还敢蹭鼻子上脸。
玉琴出去后,也不知怎么说话的,如情在里头都听到凤姨娘的哀嚎,“……好歹在王府熬了大半辈子,都给老王爷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可却越混越回去,如今连个破落户都不如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头碰死了好……”紧接着,又是一阵惊叫劝解声,如情只觉额头抽搐,再也忍受不住,大步踏出去,只见凤姨娘被丫头们拉着,嘴里不干不净地嚎叫着,一副要撞墙柱的架式。
如情冷眼旁观,既不开口,也不劝解,只冷冷瞅着她,脸上带着讥笑神色。
那凤姨娘平时候最拿手的本领便是使泼撒赖,如今见如情只冷着脸却不说话,闹了一会儿后,也觉无趣,悻悻然作罢,对抓着她的丫头一声厉吼:“捉着我做甚?还不放开我?”
获得自由后的凤姨娘尖声尖气地冲如情一通指责,“王妃如今可今非昔比了,长辈来了连门都进不了,方家果真是诗书传家,原来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
如情淡道:“凤姨娘这话我可不敢当。您是父王屋子里的人,怎么跑到我这来撒野了?要是让老王爷知道了可就不好了。为着避嫌,凤姨娘还是回自己屋子吧。”
凤姨娘一声怒喝:“你,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好歹我也是老王爷屋子里的人,庆安公主的生母。你,你一个小小的破落户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如情四处望了望,轻轻地笑着:“凤姨娘,您嘴里的破落户,指的是谁呀?”
凤姨娘滞住,她确实骂的是如情,可真要坐实这句话,可就没那个胆子了。不管如何说,如情是堂堂王妃,她只不过是老王爷的侧妃,可也打不得骂不得的。
如情又笑道:“瞧凤姨娘都气成什么样儿了?是谁惹您生气了?大老远的跑到我这边要死要活的。这大过年的,还是消停些好。要是让老王爷知道了,可就晦气了。”
凤姨娘噎得没法,她想骂如情不尊重她,可如情又一直笑吟吟地说话,想骂都找不着地儿了。
如情又问:“凤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儿?”
凤姨娘这才想起她的来意,哼道:“王妃这才当起了家,可就不把我放眼里了。不但份例银子往死里克扣了,还让底下的人一个劲的作贱我。我今天来,就是来向王妃讨个公道的。”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
如情一脸疑惑,“凤姨娘这在说什么呢?按王府里的规矩,凤姨娘一月5两银子的份例银子可是准时给了呀,难不成凤姨娘没收到?”
凤姨娘一阵怒吼:“五两银子哪够,喝西北风呀?这年底不是还有压岁钱么?其他姨娘都有,为何我没有?”
“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如情依然笑吟吟地,把凤姨娘请到里屋里坐下,并命人上了茶后,这才道:“就知道凤姨娘会来找我要赏银,可是,这府里头的规矩呀,我一个新人可不好质喙。凤姨娘您可瞧瞧……这上头全是您今年一整年所犯下的错事儿,这大错扣20两银子,小错扣五两银子,越矩扣五两,还有顶撞主母,陷害妾室,挑唆,绕舌,林林种种,可全白字黑字的记着……这七扣八扣扣下来,就给扣没了。所以,凤姨娘来找我要压岁钱,着实让我为难。”
凤姨娘抢过册子,越看脸色越黑,某年某月她挑唆莲姨娘与路姨娘斗气,最终路姨娘险糟毁容,犯了挑唆罪,扣5两银子。某年某月某日,她在庆安公主面前绕舌,扣五两银子,某年某月某日顶撞太妃,惹太妃震怒,扣五两银子……林林种种算下来,姨娘每年能领取的三百两银子居然给扣得精光。
如情语气很是轻柔,“凤姨娘可得看仔细了,这上头可有记错?若是记错了,咱们再找父王母妃还有其他下人一一来对质。决不能冤枉了凤姨娘。”
凤姨娘脸色难看到极点,她确实做了好些坏事,但时间久远,自己都记不清了,如今瞧着这上头记着的明细,似乎,还真的干过。
可是,她在王府多年了,可从未听说过,姨娘犯事还会记个册子,并且犯了错事还要罚扣压岁赏银。她往年都能领取三百两银子,没道理今年一来就给扣得精光。
于是她怒火重重地冲如情一声冷笑:“王妃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