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我与他相识多少年?”她挑眉问道。
秦子棠一愣,他不是没有去查过孙怀瑾与她从前的事,可是任凭他怎么查,这些过往都像是抹去了一样,一片空白。
莫绛心像是在回忆:“过了今年,我与他相识整整10年。”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时候我曾因母亲的死,被所谓的或亲或疏的血缘亲戚像一个垃圾一样抛来抛去,当我已经对这冷漠世间报以绝望怨恨而将死的时候,他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我在黑暗里只乞求一丝微光,却发现全世界所有的绚烂光辉一下都跳进我怀里,手足无措惴惴不安的被他牵引着走。遇上他,已经花光了我此生所有的运气,往后艰难险阻或荣华福享我已不在乎。子棠,他已经溶入我的骨血,成为我心脏的一部分,无法割舍无法分离。”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一席话已经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与天真,心里却有什么逐渐清晰浮出水面,他永远无法超越他们的十年,那么,便毁了吧。
秦子棠的脚步晃了晃,退了半步才勉强站稳,他抬起眼,目光已经是森冷一片:“他远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你以为孙怀瑾是怎样活了这二十几年,他所背负的阴暗负面你不知道所以当它不存在,不止他,这个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非良善,你仔细想一想,你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莫绛心一愣,脚步已经停了下来,明瑟楼的灯光已经映照出来,她站在漫天的广玉兰里,夜风吹起她的衣角和头发,空气里氤氲着泥土的芬芳和花香缠绕,她无暇顾及,只紧紧盯着面前眼眸冷然的秦子棠,手指收紧:“你想说什么?”
他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明瑟楼,语气残忍,勾唇冷笑道:“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你母亲的死当年真的只是意外?为什么要搬离S市定居在偏远的汜水镇,你母亲莫蓁蓁惊才绝艳的画技竟只屈居一个小学校做美术老师,什么人在暗中施压,我亲爱的姐姐,你别告诉我这些你从未想过,我不信。”
她大脑一片空白,他逼近她,拉下她捂住耳朵的手,靠近她的耳朵,声音似毒蛇缠绕:“只不过是因为你爱他,所以他做什么都是对,那他的家人呢,那么我呢,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弟弟和父亲是吗,就因为父亲娶了我妈妈抛弃你的妈妈,你对我心怀怨恨而讨厌,我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是存在就意味着错吗……”
“啪!”
脑子里只想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却失手打了他一巴掌,看到他的脸被打偏了过去,脸上已经有清晰的指印,她怔了怔,话语已经失了冷静:“对不起,我……”
秦子棠已经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不必道歉,我们之间到底还是有些手足情分,我只是再提醒你最后一遍,不要交付与他你的所有,你的全部他一清二楚,他的逆鳞,除了一个你,其他的你未必知道吧。”
莫绛心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秦子棠逐渐远去的背影竟有些陌生,他是真的变了,除了容貌,他再不是那个穿着宽大毛衣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等她回来的少年。
她抬手捂住了眼睛,唇角却拉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她知道呢,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年有个女人带了美味的糖果和漂亮的衣服来看望她,那个女人的脸,从她见到许墨的第一眼便完整清晰起来。
不可能不怀疑不是吗?她努力让自己忘记这千丝万缕的牵连,可是秦子棠的一番话仿佛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了她的自欺欺人,他说得对,孙氏的所有,以及孙怀瑾的逆鳞,她通通不知道。
“你回来了。”熟悉的清冽嗓音打断了她,她抬眼,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回了明瑟楼,孙怀瑾正在衣架旁脱外套,因为手上的伤,似乎有些费力。
莫绛心走过去,绕到他背后小心翼翼伸手帮他脱下外套,隔得有些近,馥郁的酒香味沾染在衣裳上还未散去,她皱眉:“你还喝了酒?”
他的身体似乎顿了一秒,随即便有声音从前面传过来:“一点点,我和景凉在一起,没事的。”
听得他这样清淡的回答,她心里的委屈和怒气陡然一下升到了最高点,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抬手把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语调平静的问道:“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今天的事吗?”
话一出口,还是带了怨气和质问,莫绛心心一横,索性绕到他身前,逼近他:“还是你一开始就打算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怎么了?”他避开她的话,摸着她的脸颊问道,笑容从容如常,只当是哄一个孩子。
孙怀瑾就站在她对面,无声的望着她,眼眸如恣意深沉的汪洋大海,波澜不起,莫绛心看进他眼底,只余下她的扭曲的脸孔,一寸一寸变凉,她竟曾一度以为她得到了这个男人的躯体和灵魂,现如今才惊觉摸到的只不过是皮肉。
她偏偏头躲开他的手,眼眸不可避让的看到他手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心口一窒,那些质问的话语便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有些累,先去睡了。”她疲倦地说道。
说完便往卧室走去,孙怀瑾站在她身后,目光晦暗不明。
往后的两日,倒是时常见不到孙怀瑾的人,莫绛心与则林在一起愈发熟悉起来,心里的郁结也一并消散了些,她甚至开始觉得有一个小孩子在身旁并不是一件坏事。
明瑟楼里并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她想着去一趟兰雪堂拿一些则林的衣物过来,把则林交给楼里的下人,自己便出来了,此刻走在弯曲的石径上,刚绕过明瑟楼前的一片广玉兰,往左边走经过一大片竹林,今日天气非常好,她心情也不禁明朗了些。
走了一段,她停了下来,隐约看见两个人影站在竹林里那所老房子前,似乎在争论什么,她想了想,决定走近些看看。
这老房子在明瑟楼上看并不清楚,只是每次经过她都觉得像经过一座鬼屋,倒不是它本身有多吓人,只是这房子摇摇欲坠,看起来年久失修,而且所有的门窗都用木板死死钉住,如果有风的话吹起门前钉得并不牢固的木板嘎吱作响就更显得渗人。
此时她靠近了些,却发现竟是穿着米色休闲装的许越和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她不过是好奇走近,此刻也并不想偷听他们谈话,正想着走开。
“你怎么在国外待了这么几年还是执迷不悔,世安不在,连你也不知道回家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对面的妇人突然开口怒道。
莫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