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惊又怒,口中泛起铁锈味,靠墙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握着灵钧的右手亦是颤抖得厉害,肋下的血止不住,裴俦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快速流失。
捕快还晕着不知死活,两个守备军看出裴俦已是强弩之末,换了只手,从小腿上拔出短剑。
他们忌惮着裴俦手中那柄古怪的兵器,只敢缓慢靠近。
裴俦呼吸间全是血腥气,嘴唇发紫,脸色越来越白。
“你们是谁的人?”
两个守备军对视一眼,没回答他,继续步步紧逼。
裴俦忽然大吼了一声,带了些尖利的哭腔道:“还有你,你是吴大哥的人,难道吴大哥也在骗我吗!”
他这话显然是对那捕快说的,二人惊于他的失态,下意识转头望去。
捕快脸朝下好好地趴在地上,显然还晕着。
他俩再转头时,裴俦已经不见了。
二人低咒一声,循着地上的血迹追了上去。
自打出了邯京,裴俦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逃命了。
他撕了衣裳下摆将伤口绑了,捂着肋下拼命地往前跑。
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不知道,他没有选择。
进了最后一个岔路时,裴俦不得不停下来歇会儿,他靠在沟壁上喘气,出气比进气多。
身后的沟道里传来了脚步声,裴俦咬紧了牙,又继续往前跑。
他一直往风吹来的方向跑,终于看见了光亮。
须臾,裴俦站在官沟尽头,望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河水发怔。
此处离河面约莫二十丈,这是条死路。
裴俦听着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默默将灵钧缠回了腰间。
两个守备军到时,正看见裴俦纵身跳了下去。
二人大惊,赶到裴俦方才站的地方往下一看,下面只有翻腾汹涌的河水,裹挟着一切往远方去。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下边处处是暗礁,谁跳下去都活不了。里头还有个活口呢,一起带上,回去向主人汇报!”
这一晚的江城被阴翳笼罩着,月光捂在乌云里脱不开身,没能往这方小小天地添上些许光亮。
翌日,旭日自东边山上升起,透过层云洒下点点金光,毫不吝啬地照在河滩上。
河滩上躺了个男子,半边身子漂在河里,双手紧紧抱着一块圆木,脸上沾满了沙粒,双眼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
阳光照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圈倒影。
有女伢儿牵着小羊来河边饮水,将小羊栓好后,在河滩上捡起贝壳来。
“丽娃,离水远些晓得不?离远点!”大人们在田里干活,远远地嘱咐道。
“晓得晓得,阿爹放心!”那女伢儿的声音银铃似的,回答完了又捡起贝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