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化名也是迫不得已,二弟见谅。”完颜雍歉意一笑。
“无妨,小弟不也是用了化名?”赵瑷笑道,“金主弑君夺位,残杀宗室,残暴不仁;葛王完颜雍在金国宗室子弟中颇有威望,小弟略有耳闻,不曾想大哥便是完颜雍,失敬失敬。”他竖起大拇指,“大哥是金国葛王,二哥是宋国普安郡王,三妹眼光独到。”
“二哥,你是夸我们还是夸你自己?”我含笑睨他。
三人相视大笑。
我问:“大哥,你怎么会和上官大哥一起营救二哥?”
完颜雍一一道来,年前,他奉诏回京述职,走在街上时被上官复看到。上官复约他相见,试探他是否知道我身陷金宫。接着,二人一拍即合,共谋大计营救我和二哥。
上官复无法收买所有大兴府大牢的狱卒,此事就由大哥出面,因此,用地道救人才会神不知鬼不觉,才会这么顺利。
怪不得,初二夜大哥对我说了那两句奇怪的话,原来是暗示我,他会救二哥。
完颜亮迟早会知道完颜雍救出我和二哥,那么,大哥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还能回金国吗?
我问:“大哥,完颜亮不会放过你,你有什么打算?”
赵瑷道:“完颜亮杀人不眨眼,自然不会放过你,你回金国,就是送羊入虎口。大哥,不如与小弟一道回临安,有小弟富贵的一日,就有大哥富贵的一日。三妹是公主,只要你隐瞒金人的身份,我们求父皇给你一个差事不是难事。或者,你有别的打算,小弟和三妹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完颜雍淡淡地笑,“眼下我还没想那么多,你们平安回到临安,我再好好想想。”
这说辞,显然是敷衍。
“对了,完颜亮杀了那么多宗室子弟,怎么没对大哥下手?”赵瑷又问。
“那年在临安与你们相识,就是陛下派人追杀我,我四处亡命,一路逃到江南。陛下登基后,表面安抚我,却派人暗中追杀我;后来,也许他觉得我对他已无威胁,觉得他的帝位稳固了,才没有继续追杀我。”完颜雍自嘲道。
“原来如此,完颜亮当真丧心病狂。”赵瑷气愤。
我问:“二哥,你问过上官大哥吗?是父皇派他来的?香袭怎么也来了?”
赵瑷眸色一暗,目光微闪,“父皇的确派了上官兄来救我们,三妹,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到临安,我再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看他的神色,此事必有古怪。
难道不是父皇派他们来的?难道是他们自请来救我们的?若是如此,香袭可谓女中豪杰!
父皇啊父皇,为什么你不顾二哥和我的生死?为什么……
完颜雍沉沉道:“二弟,三妹,你们累了吧,不如睡一会儿。我去骑马,和上官兄聊聊。”
我连忙道:“胸口有点闷,我也骑马。”
赵瑷一笑,“你们都去骑马吧,就让我一人享受宽敞的马车。”
马车停下来,完颜雍扶我下车,上官复让其中一个大汉让出一匹骏马,然后就策马前行,马车也继续前行。
我窘迫不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心弦总是为他颤动,但我不再是懵懂不知男女之事的无知少女,此时竟没有勇气与他共乘一骑……因为,我是完颜亮的女人;因为,这些年,我与他聚少离多,早已陌生……
他扶我上了骏马,挥鞭催马,将夜色甩在身后。
寒风如刀,迎面割来,有些刺疼,也有些冷。后背靠着他的胸膛,温热烫人。
他拥着我,胸膛那般沉实温暖,仿若一张安全的网,密不透风,护我一世安乐。
此时此刻,我们这般亲密,我心跳剧烈,仿佛就要蹦出胸口。
大哥,你我还有将来吗?
大哥,你不嫌弃我,我也会嫌弃自己。
大哥,你不介意我的过去,我却无法放下与完颜亮度过的那些日子。
“三妹,不必想太多,今晚陛下追不上我们,就永远追不到我们了。”完颜雍不断地挥鞭,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我耳畔,“此生此世,即便苍山负雪,即便永无天日,我也不会忘记那小舟、那烟雨、那意外的一刻。”
“你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此生不忘。”他的话令我心中悲酸又甜蜜,他的痴心令我的心为之颤动,“那年,在临安桃花坞,你问我是否愿意与你一起远离红尘、隐居避世,现在我便回答你:我不会让你回临安,我要带你远离金国与宋国,去一个无人知晓的隐秘之地,只有你我,生死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