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在江童的帮忙下勉强将谷雨背起,在路人的注视下踉跄地走到轿子边,好歹让轿夫把姑娘搀扶上了轿。
小禾跪在谷雨身边,颤抖着声音对轿夫说:“跟上前边的公子,去医馆。”
江童招呼完轿夫,跑回主子身边,问:“去哪家医馆?”
王相彦皱着眉头,哑声说:“自然是去李氏医馆。”
李氏医馆的东主兼郎中李渡舟正带着学徒从员外家出诊回来,见自家医馆门前停着两顶轿子,外头吵吵囔囔的,赶忙快步上前。
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人正在店门口和学徒喧噪:“别废话了,你快给我出去找你家郎中。”
“我家郎中出诊还没回来,应该在回来路上了,出去找也快不了的,您就耐心等着吧。”
“什么事?怎么了这是?”李渡舟扶着肩上背的药箱子小跑过来,绕过了小厮,径直冲进医馆。
他正要进店内问是怎么回事,突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王相彦攥住了手腕。
“你来里屋。”他连拖带拽地把李渡舟拉到了后院的屋子里,“林家二姑娘方才突然晕倒了。”
李渡舟正想发作,见那用来供病人紧急卧躺的简陋木板床上躺着的可不就是林谷雨吗?
他的总角之交叶顾敛心心念念的表妹林谷雨。
他还在持续给她配着药——
“她近来天天吃着你配的药,所以……这是怎么回事?”王相彦质问。
李渡舟顾不上质疑他的话,覆手于她的额头,一触到便收回了手,烫的厉害。
“快去拿毛巾来,冷敷。”他喊道,身后的学徒应声跑了出去。“去取冰。”
李渡舟又拉过小禾,说:“给你家姑娘把衣服褪了,用冰过的毛巾擦拭全身,明白吗?”
“若落了风寒怎么办,姑娘本来身子就弱……”小禾噙着泪哽咽地说。
“都什么时候你还在担心这个?烧得这么厉害,不及时降温要出大事。擦拭两遍以后把她身子擦干,穿上衣服,再给额头冷敷,到时候叫我。”他一边说一边把屋里的其他人都赶走,“快快快,都出去。”
王相彦又一把攥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到院子里凶神恶煞地问:“是你平日里给她开的药,你却不明白这是什么病?”
“你是谁啊?”李渡舟把他的手甩开,努力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我平日里给她开药?”
“她的侍女说的。”方才在门口吵囔的小厮帮嘴道。
“哦。可你是谁啊?”李渡舟揉着被他捏得生疼的手腕,不满地问道。
“我是她的朋友。”
屋内的林谷雨还在狂风大作的海里挣扎。
她的手死死扒着冰冷的木板,巨大的海浪拍打着她的脊背。
她翻过身仰躺着,激烈的浪潮和雨水忽然变成了慢动作。
乌云里落下来的小小水滴逐渐幻化成了巨大的水球,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朝她缓缓落下。
但大如星球的水球在快要触到她脸上时,又忽然像时光倒流一般缩小远离,回到黑暗的云层之上。
耳边似是风声在呼呼的吹,风里又夹杂着她方才自己的声音——“那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声音又同水珠一样扭曲成了孩童稚嫩的声音——“那我能和你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