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冬故几岁?”
“四岁。我一看就知她是千金小姐学武控制力道,难搞定的是老头子,讨好他就够了,只是,我偶有奇怪,一个千金小姐跟我抢什么饭吃。”
凤一郎闻言,笑出声:“冬故的胃口很好。”
怀宁没理会他的话,径自说道:
“那时,我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白米饭了。我才狼吞虎咽塞了两碗,回头一看饭桶空了,她还意犹未尽地吃着最后一口饭,我火大,骂她只懂抢饭吃,我长那么大没见过那满桶子的饭,就算饭发霉也够我吃上两个月了。”
凤一郎并未打岔,想象着小小冬故明明肚子饿,却一脸迷惑委屈的样子。
“后来,她每天吃了两口饭就跑了,我以为她闹意气,懒得理她,直到有一天,她饿到爬不起床来,我才发现原来她是一个喜欢公平的千金小姐。她在数我自出生后吃了几顿饭,她也得少吃几顿,就因为我跟她是师姐弟。”嫌弃归嫌弃,但他语气倒有些怀念。
凤一郎抿着嘴,不再吭声。四岁就懂是非公平,这令他感到忧心。尤其……
第一个,是怀宁。
第二个,就是他凤一郎了。
与她出身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让她自幼体会到盛世下的假象。这仿佛是冥冥中注定……如果没有他俩,也许,冬故就真是一个力气大点的千金小姐。
倘若他在她接下来的日子,左右她的思想,会不会让她避开为官之路?
明知自己也开始在多想了,但他总是害怕有一天她真会……
脚步声由远而近,凤一郎抬眼看去——
十二岁的冬故,还是个小孩子。虽然懂事多了,但外表上仍是一个充满稚气,根本没有发育的小姑娘。
她穿上女装,娇俏可爱,但眼神正派直率,眉宇神似阮卧秋的英气,乍看之下,确实有点像凤春,只是,凤春没有她这么积极,这么清彻。
“一郎哥!”她开心地走进亭里。“我在厨房找到几个包子,一块吃吧……一郎哥,我没穿好吗?你这样看我。”
凤一郎面带微笑。“我在看,你何时才会长大?”
“快了快了,我已经追过当初一郎哥来府里的年纪了,接着就要再追过一郎哥现在的年纪了。”她笑道。
“等你追到我现在的年纪,也该是出嫁的时候了。”他低喃。嫁给怀宁是最好,怀宁明白他跟冬故间的情谊,自然不会狠心斩断,但如果嫁给其他男子,那他俩之间的缘份怕是尽了。
她抓抓头,小声地问:
“一郎哥舍不得我吗?”
“是有点儿。”他含笑。
“那……”她一击掌,笑道:“我也舍不得一郎哥,如果一郎哥不嫌弃的话,等我十五、六岁,一郎哥随便把我娶娶就好了。”
凤一郎本想岔开话题,但正好怀宁在场,遂道:
“我年纪比你大了点,身子又不好,太委屈你了。这样吧,怀宁身强体壮,跟你长年相处,一定十分喜爱你。不如——”他信心满满引导她的视线,一块转向怀宁。
一身黑衣的怀宁已支手托腮,装睡中。
凤一郎一怔。怀宁这摆明了是避她如蛇蝎嘛!他赶紧解释:
“冬故,你才十二岁,还不明白兄妹之情跟男女之爱的差别。瞧,你对我,是不是跟对你大哥一样的感情?你能想象跟你大哥成亲吗?”
她摇摇头,似懂非懂,想了半天,叹道:
“冬故难以想象。可是,师父说,我这性子万分不讨喜,如果不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可能无法接受我。我想,反正人都是要成亲的,那一郎哥或怀宁,随便将就我一下好了。”她的想法很简单,三人都是要在一起的,就不用费心另谋什么心爱的男子了。
“真是胡来!”凤一郎脸色微沉:“这种事哪来的将就?如果你对你的夫婿只有兄妹之情,那才真正糟蹋了你。现在你还小,不懂这种事儿,等将来你明白,就会了解我不适合你,倒是怀宁他外在条件极好,你一定很容易喜欢上——”
“我喜欢安静、乖巧、温柔、力气小、笑起来不会露齿,十二岁已经发育完成的姑娘。”平板的声音忽地响起,阻止凤一郎的鼓吹。
“怀宁……”她怀疑地转向忽然清醒的师弟。“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怀宁自行倒茶,道:
“补充,我只想要一个我一辈子不说话她也懂我,不会专问我废话的老婆。”
“……”她可以确定怀宁在某句话里讽刺地了。
“算了,你们都还小,现在谈……都太早了。”凤一郎拉着冬故坐在石凳上,轻笑问道:“冬故,我正想知道这次你回来,路上可有趣事?”
“没有什么趣事,不过,冬故想请教一郎哥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