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奎因先生猛地一个激灵说。
“你想看玫瑰碗的比赛吗?”
“谁不想看?可是我到现在还没办法弄到票。”
“可怜的奎因,”帕里斯小姐满意地说着,用手臂圈着他,“你这么无助。过来看看我怎么样从‘老爹’温身上骗出两张票来!”
英格伍德那座壮观地高耸在公园般的土地上的城堡,它的主人是个中年人,又高又壮,在红润的小脸颊上方是个小禿头,所以奎因先生第一眼看到他时,还以为是放在圆石头上的卡托巴葡萄。
他们见到那位百万富翁坐在一大片草地正中央,正热烈地与一个年轻人辩论,那个年轻人跟他一样,有着高大的身材、健壮的体魄、古铜的肌肤,这些都是橄榄球球员的特色。他是温先生未来的东床快婿,特洛伊队的新年新希望。
他们利用小门、木槌和球来进行复杂的推演,显然是要找出最有效的方法来挫败卡罗莱纳那位凶恶的四分卫,奥斯特穆尔。
一位有着漂亮鼻子的年轻的红发女郎盘腿坐在邻近的草皮上,她柔和的蓝眼睛盯着那年轻人的褐色脸庞,眼里赤裸裸流露出崇拜之情,年轻的女孩只有在她们的男友正式臣服了之后,才会在公开场合流露这种感情。这一位,奎因先生毫不费力地就可以确认,就是那位大人物的女儿,也就是罗迪·克罗克特先生的未婚妻,琼·温。
温先生看到陌生的奎因先生时对罗迪做出警告,在那一瞬间,奎因先生觉得自己好像是潜入敌军营帐而被逮到的间谍。不过帕里斯小姐很快地证实了他对特洛伊队的忠诚,接下来则是一连串的圣诞寒暄以及相互介绍,在这当儿奎因先生被介绍认识了两个人,他马上就看出他们属于赖着不走的客人。一个是蓄着胡子的绅士,他有高高的颧骨和俄国人的仪态,顶着的头衔是奥斯特罗夫大公;另外一个是瘦瘦的、黝黑的、像鞭子一样的女性,有一对高深莫测的黑眼睛,她的名字也是一样惊人,梅菲斯特[注]夫人。
这两个人只是草草地对帕里斯小姐和奎因先生点点头;他们凝神倾听珀西·斯夸尔斯·温先生所说的每一个字,怀着见习修道士对守护神般的仰慕之情。
特洛伊队尊者的红脸庞,奎因先生寻思着,不是因为长期暴露在外,就是因为高血压。很快他就发现他的这两点推论都正确,因为“老爹”温自比为艾萨克·沃尔顿[注],一位作家、高尔夫球手、猎人、登山者、马球运动员、赛艇运动员,而且他扭动不安又兴奋得像个小男孩似的。
当永远的校友把奎因先生拉去参观他的“战利品小屋”时,这个小男孩理论就更明显了。奎因先生的恐惧成真;因为在一间巨大的拱形房间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奎因觉得自己是在视察一个千奇百怪的垃圾堆场,这里的收藏之广远超过一般男孩的梦想,这些东西由一个干瘪、阴沉、寡言的老先生负责看管,他的名字竟然叫“唠叨”汉斯伍德。
集邮册,美国大学的旗帜,挂在墙上的野生动物头颅,壮观的火柴盒收藏,雪茄包装条,鱼标本,世界大战各国的战壕头盔……全部都在那里。“老爹”温展示这些无价之宝时两眼发光,从一个收藏到另一个,他如此怡然自乐地抚弄着它们,使得奎因先生为他自己逝去的青春而慨叹。
“这么有价值的物品就这么搁着吗,温先生?”他礼貌地问道。
“见鬼,不是。‘唠叨’比我还要重视它们的安全!”温吼着,“对不对,‘唠叨’?”
“是的。”“唠叨”回答,他对着奎因先生怀疑地皱着眉头。
“‘唠叨’叫我装了一个防盗系统。你看不到,但这间屋子和金库一样安全。”
“还更安全。”“唠叨”说着,瞪着奎因先生。
“你认为我疯了吗,奎因?”
“不,不,”奎因先生说着,但他想说的却是,“是的,是的。”
“很多人这么想,”“老爹”温笑着说,“随他们去。在一九○四和一九二四年间我都在混日子。但有股动力驱使我向前。知道是什么吗?”
奎因先生出名的推理能力不能胜任此项任务。
“知道我已经赚够了钱,可以在年轻力壮时退休。我做到了!四十二岁退休,开始去做我以前作为理发师时没有钱或没有时间做的事。收集东西使我常葆年轻!过来,奎因,看一看我的奖品收藏。”他把奎因先生拉到一个大型的玻璃柜旁愉快地指点着,一副一个老男孩为一个弹珠欣喜若狂的样子。
从他骄傲的语调听来,奎因先生期待看到不亚于欧洲皇冠的收藏。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好几个磨损的、斑驳的、沾了泥巴的橄榄球,每个都小心翼翼地摆在黑檀木架上,而且每个都有一块金色的说明牌。他看到其中有一个写着:“玫瑰碗,1930。南加大47——匹兹堡14。”其余的也都有类似的说明文字。
“出一百万我都不会割爱,”温透露,“为什么?这柜子里的球代表了过去十五年里特洛伊队的每一场胜利!”
“不可思议!”奎因先生惊呼。
“没错,每一场得胜的比赛之后,球队就会把球呈献给‘老爹’温。多棒的收藏!”温崇拜地凝视着那些毫不可爱的扁圆球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