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明被领入府中时,没有从正中的青石路直去正堂,而是穿过垂花门,向西引去了花厅,不由心下安慰。
虽然自慕景臣成年离宫建府之后,他们没有从前那样来往密切,见面的次数有限,但慕景臣仍在花厅招待他,没有最坏预期中的疏离。
跟曲沉舟预料的相差无几,果然事情可能会变,人却不会变那么多。
曲沉舟告诉他,即使在前一世里,慕景臣虽然也是这般不理睬人的脾气,实则始终与柳家交好。
甚至在柳家大祸临头时,也曾不惜触怒皇上,奋力相救。
所以对于这样的人,与其迂回耍心机,不如坦率直言。
柳重明也认同这说法。
在三王之争中,景臣从来都游离其外,淡泊名利的性情仍然没有变,只是从前的景臣并没有这么冷漠。
他能猜到景臣必然是有什么心结,甚至猜测这心结是不是与从前消失那段时间有关,可以目前的迹象来看,当年的事恐怕只有慕景臣和江行之知道。
也就无从查起。
花厅内外都很安静,并不像是很快就有人来的动静。
朝中不养闲人,除了宁王那样豁出去挨骂,能推就推的,连怀王和齐王也各有事务要忙,慕景臣也不例外,目前听说在监督翰林院编修国史。
柳重明也不急,端着茶杯在花厅里转了一圈。
许久没来这里,很多地方看着都陌生了。
靠西的屏风像是从兰草换成了风景,山石嶙峋,急流汹涌,看着有些突兀,倒不像是景臣那样性情平和的人会喜欢的。
越过屏风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字,明显不是皇上的御笔,也不是慕景臣的字体,更不是他熟知的大家手笔。
可为什么看着似乎有点眼熟,这遒劲洒脱的笔力,像是在哪里见过。
“往者不谏,来者可追。”他轻轻念一遍,心中诧异。
除了皇上,还有谁敢用这样训|诫后辈的话来赠予慕景臣?而慕景臣居然还这般郑重地装裱起来,挂在这里。
他满腹狐疑地坐了不久,门外传来自远而近的脚步声,忙迎去门外,来的果然是慕景臣。
“见过殿下。”
慕景臣抬手拦住,没有让他一礼到底,伸手请他一同进到屋里,分主次坐下。
“重明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
“叨扰殿下了,”柳重明知道慕景臣不喜打扰,便让下人都等在府门外,东西是他亲自带进来的。
“前些时候进宫,听姐姐说起,娴妃娘娘入冬后咳喘不止,让我嘱咐下面多放些心思。”
他将身侧的盒子放在慕景臣手边的桌案上。
“年前铺子里来了位大夫,擅做苏子降气丸,正巧南方又收来上好的百部、前胡,让他制了几瓶。若娴妃娘娘不嫌弃,可以先吃着试试看,若是有效,便再去做。”
又开了盒子给人看。
“去年跑船回来时,带回来两株极好的沙参,惭愧我也不擅药理,便让太医看看能不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