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已经从小张嘴里知道,这个中年人是管教一中队的指导员,姓罗。而小张就是那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他给我说自己姓张,206号子的事他说了算。
小张亲自动手,铺床叠被,将我在安顿在挨着他的铺位上。
我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刚铺好的床单上,准备把香烟和零食分给大家。
热情地招呼了几次,几个年龄大的人无动于衷,年轻人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小张。
我索性把除过牙刷牙膏和洗脸毛巾外的其他东西,一股脑全推到小张面前,小张笑咪咪地点头称道,从中拿出两包香烟,远远扔给个唤作大傻的憨头憨脑的小伙子,让他给大家分了。
可能是管教人员要检查的原因吧,两条烟的外包装都被撕开了,小张将其中一半给了我,剩下的塞进自己的床头。
我刚收拾好自己的床铺,便到了开饭时间。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撞击声,监舍的铁门被打开,两个穿着黄马甲的犯人送进来一个铁皮桶和一竹筐馒头。
晚饭是一人一碗没有油星的白菜萝卜汤,两个拳头大小的黑馍馍。
我一点食欲也没有,为了保持体力,强迫自己喝完菜汤,又吃了一个馒头,将剩下的那个馍馍给了那个叫大傻的憨小子。
大傻高兴得像中了五百万元大奖,对我又是傻笑又是作揖,三两口便把我给他的馍馍吞进了肚子里。
吃过晚饭,离天黑还早,外面凉快了下来,监舍的二十多人全来到院子里,有打扑克的,有下象棋的,有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也有凑成一堆胡吹海聊的。
小院的围墙不到三米高,上方铺设了十厘米见方,用钢筋焊成的防护网,偶尔有巡视的武警战士踏着防护网,在我们的头顶走过。
左右两侧的监舍里也传来喧嚣声,显然他们和206的犯人们一样,也在院子里乘凉取乐。
坐在门洞前的台阶上,小张给我讲解了狱规。
早晨六点半起床,排队上厕所洗漱,然后是整理内务,床单要扫平整,一个褶子都不能有,被子要和当兵的一样,叠成整整齐的豆腐块。
七点钟集体背诵狱规,等待管教干部查号点名。
查完早号后,七点半吃早饭,吃完早饭自由活动,有人会被提审,也有人会被叫出去会见探视的人,余下的人想干啥干啥,但除过打扑克下象棋吹牛逼外,其实也没别的事能干。
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吃完午饭后还是想干啥干啥。
晚饭是五点半,晚九点又是集体背涌狱规,等待管教晚点名查号,九点半统一上床睡觉,但是不能熄灯。
小张告诉我,犯人进来后,要先背会狱规,不识字的人也得背,管教随时有可能抽查,稍微打点磕绊就得受罚。
进监狱的第一天晚上,我一点睡意也没有,躺在只铺了一条床单的厚木板上,盯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电灯泡,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心潮澎湃,整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