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他到底也是嫡子,你说殿下会不会……”
元芜在吕氏身边伺候了很多年,话一出口她就明白吕氏想说什么。
“娘娘,放心吧,那位生下来就是克母克兄的,这么多年都不得宠爱,娘娘您定是多虑了”
元芜耐心劝慰道,不免觉得吕氏有些杞人忧天。
“但愿如此”
听了元芜的劝解,她还是难解心忧。当年她刚刚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最要紧的就是稳当,所以对前太子妃留下的子嗣她从来都是不苛待的,为的就是一个好名声,后来见那孩子并不受殿下看重,也不想多曝露自己,所以才会放任下去,不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么小的孩子竟然在后宫里生存下来,足以见这也是个心思不浅的,再加上他嫡子的身份,殿下未必不会改变心意,可惜那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再想下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这样一想,吕氏心中难免有几分悔意。
这一晚上,司马奕的病情反复,病情来势汹汹,东宫里面又是一阵的手忙脚乱,忙到了半夜司马奕的病情才稳定下来,消息很快传到了朱元璋的耳里,这一次,他却起了疑心,暗召司马奕的贴身太医李记入宫。
李记跟在伺候朱元璋身边的大太监的身后,心里暗暗发苦,陛下深夜急招,定然是为了询问殿下病情的事,可是殿下早就吩咐了他不能开口,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夜晚的大明皇宫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锋利的武器在月光下透着幽幽的冷光,李记不禁在想,或许这刀剑,他今晚就会有机会感受到了。
大殿里空荡荡的,只有少数的几个内侍在轮岗,朱元璋深夜暗召太医,就是为了不让消息透露出去,一见到高坐上的人,李记脚步一软,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
“李记,你知道朕召你来有何事吗?”
朱元璋声音低沉,喜怒不辨,可是李记心里却咯噔一下。
对于当今的残暴,他虽未亲眼见过,听的可不少,只是没想到他如此“有幸”能成为别人嘴里的故事。
“微臣、微臣想,定然是为了太子的病情一事”
李记尝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不要一张嘴就说了胡话。
“看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和朕说说吧”
“殿下的病情,是因为受凉导致的风寒……”
李记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朱元璋脸色一变,一个杯盏砸了过来,可他根本不敢躲,只能弄得一个头破血流,殷红的血液顺着脸颊落到地板上,眼睑上的血迹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可是他根本不敢轻易动作,只能僵硬的跪在地上。
“再敢跟朕胡言乱语,朕就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一脸狼狈的样子,朱元璋的心情好了一点,从他当上皇帝以后,就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信口开河了,若非是看在他对太子一片衷心的份上,他早就令人将他拉出去剐了。
李记内心反复挣扎,父子斗法可怜的就只是他这个炮灰,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倘若他说了,陛下和殿下定然都会认为他是个不忠心的人,所以接下来他只好沉默无言,只希望太子能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保住他的家人。
看见李记陡然间变得果决的目光,朱元璋知道自己再这样怕是问不出什么结果,心里对李记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暗叹太子果真有识人之明,既然是这样,那这人定然不能就这么杀了,到时候等太子醒了也不好交代。
“李记,朕记得你家中亦有三子,定然也是能明白朕这个做父亲的心情,如今太子昏迷不醒,朕这个做父皇的却对太子的病情一无所知,稍有不慎定然会出差池,倘若你真的对太子忠心的话,更应该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朕,朕才会更好的帮太子解决,企不比如今的状况要好的多,太子下令不让你说出去,只怕也是担心有人会乘虚而入,但是朕是他的父亲,难道还会害他吗,你不妨多想一想”
朱元璋的语气顿时缓和下来,语气里充满着对孩子的担忧和一片慈父的心肠,让李记的决心开始有些动摇。
朱元璋心中一喜,又加重了一块砝码。
“朕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的家人也不怕吗?朕若是想杀人,太子也是拦不住的,你可要想清楚,不要糊涂了”
动之以情,再加上威逼利诱,李记心里苦笑不已,陛下手段高超,他还真是领略了一番。
殿下的事情确实不宜再拖,陛下早晚也会知道的,李记早早的为自己找好了借口。
司马奕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朱元璋在他床边悄悄的抹泪,两个人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些尴尬。
“父皇都知道了吗?”
司马奕心中有些好笑,心里却有浓浓的暖意,只怕也只有自己才会让这个意志如钢铁一般的男人轻易落泪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从他的目光里,司马奕知道自己一直想隐瞒的事情终于还是被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