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可是好了些?”洛瑾转过头来,稳稳接住了绿凝的目光,神态自若。
“劳侯爷惦念,容颜已然好得多了。”绿凝的回答亦是深藏不露,眉目间,却看不出半分的感激之情。
洛瑾只是点头,这边水珠儿端了茶来,恭敬的递与了洛瑾。
“侯爷吩咐了,今儿晚餐在‘陶然轩’吃。”那站在一旁的青衣小子朗声对嫣翠说道,“你们自可现在与我前去吩咐厨房。”
“是。”嫣翠等人巴不得有个借口好大家散了,只给两个主子留点空间,这会子又听说侯爷要留下来吃饭,更是喜得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急忙应了那小子的话,急急忙忙地躬身退了出去,又快步奔向厨房吩咐准备晚餐,并且将那正堂收拾了去,准备晚餐。
屋子里眨眼间,便只剩下了绿凝与洛瑾两个人。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安静了。
绿凝不自在地动了动,瞟了洛瑾一眼。见洛瑾泰然自若地,端起了案上的茶杯,举向唇边。
最好是烫到你的嘴。
绿凝在心里暗暗诅咒。谁想洛瑾却并没有如绿凝所愿地烫到,只是自自然然地饮了一口茶,然后将那茶杯的盖子拿下来,垂下眼帘瞧着那满杯的碧绿澄清,旋转着片片茶叶轻盈。
“本侯曾听得人说,那《烟波渺》的韵律最是难有人领悟。多少歌姬乐师都想要为其填词编舞,都不曾有任何出处。唯听说当朝长公主绿凝据此曲编制了一舞,可惜,那绿凝公主已然得了怪疾,至今未醒,倒凭白教这舞埋没了。”
这句话从洛瑾的嘴里说出来,却是那般的轻描淡写,然而听在绿凝的耳中,却若惊雷炸响,令她一瞬间呆立在了那里。
千算万算,却独独没有料到这一步竟走得错了。
绿凝心里满是懊悔。又埋怨起自己怎么会忘记了这首曲子本就最是难缠,那凝香为何又偏偏拣这支曲子来弹?越想,绿凝便越是懊恼,左思右想之际,不免抬起头来,却瞧见洛瑾正眸光深邃地打量着自己。那黑眸之中往昔的沉稳之色中,夹杂着几许玩味与探究。
绿凝便刹那间清醒过来,料想这洛瑾必是有心试探自己,想要待到自己手忙脚乱之际用以讥讽。当下,便立刻稳了心态,轻挑樱唇,轻笑道:“不过是首曲子而已,在我眼里,可不分有何韵律难缠。如何,就偏那绿凝公主能够舞得?”
“哦?”洛瑾放下了茶杯,抬起一条胳膊支撑于案上,整个人身体前倾,慢慢靠近绿凝。
“你……你又想干什么?”绿凝唬了一跳,忙不迭地后退,全身紧绷着,将手中的书卷紧紧地卷成一卷。这洛瑾外貌看似稳重端庄,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淫徒,若是他有心想要冒犯,本宫定是要他好看!
这样想着,绿凝便怒视着洛瑾,准备蓄势待发,狠狠地给他一下。
谁想还没等绿凝的势发出来,洛瑾却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绿凝手中的诗卷抢到了手中。
“却是原来是本诗集,”洛瑾垂下眼帘,翻了翻,有些不屑地说道,“都道是世间男女偏为情恼,却不是这些只把些香词艳句的诗人在作怪?不过是误人子弟的风花雪月罢了,哪里有《史记》、《兵法》等书卷厚重,使人耳聪目明,知古博今。”
见洛瑾不过是抢了诗卷,本是已经决定全心应战的绿凝,倒是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泄气地放松了身子,对洛瑾的看法忿忿不平:“这倒是歪解。若天下之人皆以《史记》、《兵法》傍身,人人见之都要先论一番兵法史实,那岂不是毫无情感可言,又无任何感怀了?况且,这普天之下,又要多了多少征战?”
“我听着你们的话,倒是悟出了个道理来。”窗外传来一声清脆笑声。
005:省亲
这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清清脆脆,又婉转可人,绿凝转过头去,却看到那片若波光般粼粼的翠色下,俏立着一袭水粉色轻纱百花长裙的洛凝香。
但见这洛凝香被这水粉色的裙子衬得面若桃朝阳映雪,俏丽灵巧亦如小鹿,忒地惹人怜爱。却偏偏绿凝心里记着那日因这洛凝香害自己跌下水去,又害得自己险些在洛瑾面前露出马脚,便对她不甚有几分好感。
偏洛瑾倒是极偏爱他这同胞的妹子,不禁放下了诗卷,笑着问洛凝香:“你这丫头,怎么无声无息站到外面去了?”
“哥哥,凝香是个罪人,昨儿害得嫂嫂跌到湖里去了呢,哪里就敢走进去的?”洛凝香倒也识趣,只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瞧着绿凝,道,“只愿嫂嫂不要与我计较便好了呢。”
“妹妹这是说得哪里话儿来。”经洛凝香这一说,便是绿凝心晨有多少不痛快的心思,都不好意思发作了,便只得笑着,说道,“那日也是嫂嫂我自己不小心,扭了脚,可巧就跌进去了。哪里能怪妹妹的?还不快请进罢。”
听了绿凝的话,洛凝香这才喜笑颜开地绕到门口,走进了屋来。
“好歹也是我非要嫂嫂跳舞的,自然也是我不好,”洛凝香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一把雕花儿紫檀木椅子上,笑道,“好在哥哥的身手甚是敏捷,当下便跳入湖中将嫂嫂救了上来,倒教我们都捏了把冷汗。”
洛瑾……跳入湖中,将自己救起来的?
绿凝心中微微诧异,转过头看了洛瑾一眼。却见这家伙一脸沉稳之色,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与方才那捉弄自己时的模样,倒又似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