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周成惊愕地抬起头,只见一架直升机从夜空中呼啸而来,几次对暗号般的低空盘旋过后,缓缓朝停机坪的方向而去。距离太远,天也太黑,看不清坐在驾驶室里是谁,但忽然之间,周成想到韩棠之前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
“你家里有停机坪么?”
周成大笑起来。
跌坐回沙发上时才发现自己因为过于紧张忘了呼吸,他连舒了几次气,充盈的氧分让他的思绪逐渐恢复。沉思片刻,他下定决心般猛然起身,把那副擦拭一新、包装齐整的从柜子里拿出来,提在手上,大步走了出去。
突变同样打破了礼堂里和谐愉悦的气氛。晚会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就算来的是客人,迟到这么久,也实在很失礼,何况宴会开始前周家确认过接待方式,没听说有谁要用这个排场。
周荣芳毕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不至于在这种小事面前乱了阵脚。比了个手势叫周祈带着保镖过去看看,自己则留下来继续招待宾客,骚乱仅持续了几分钟,大厅里又恢复到觥筹交错、笑语欢声的景象。只是好奇一旦铸下,总归藏不住,虽然谁也没多说,但时不时就有人朝门口的方向看看。
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周家派去“接人”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口。周祈怕来者不善,领过去的人多,现下这十来个保镖分站两旁,反而形成了一个极其隆重的欢迎姿态。
车门打开,周祈先一步下来。他也算仪表堂堂了,但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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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远时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一袭裹在黑色双排扣的高定西装里的人影,衣服舒展挺括,身影高挑峻拔,是打眼一望就能感受到好看的类型。
随着他们缓步走近,大厅里鼎沸的喧嚣渐渐变低、变少,最后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定格在周祈后面的那个人的脸上。
他的皮相生得太好,是那种近乎冰雪质地的透白色,眉眼亦是深邃出挑,满屋子水晶灯比在上面,居然都盖不过他眼睛里那股顾盼生辉的神采。
短暂沉默过后,更低的私语声响起来。
“这是谁家的小少爷?以前没见过啊。”
“就是,看着面生,不像咱们这个圈子里的。”
“哎!我怎么看着像陆总家的那个……”
在这些或是惊艳或是审度的目光中,夹杂着一道惊讶到了极点,显出有些恐惧的目光。韩家下一任当家人韩长远看着缓步走过的那个身影,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水晶杯。
韩棠对这些议论声恍若不闻,到陆衍身边的第一年,他江山未稳,时不时就有些交际应酬,怕韩棠离不开人,总是把他带在身边,基本的社交礼仪也手把手教过。他跟着周祈来到周荣芳面前,周祈先一步上前交代了他的身份:“父亲,陆家派来的。”
周荣芳脸上是加深了的和善笑容。他是知道韩棠的。
三年前陆家年会上,他就跟这个传言中陆家小少爷就见过一面。
小少爷的身份是陆衍定下的。但一个姓陆,一个姓韩,任谁一听都知道两人亲不到哪里去。因而除了“陆家私生子”之类的闲言碎语外,还有些更不堪的传言,说这个是陆总养在身边的小情人。
但传言再怎么也是传言,陆衍对他的宠爱却是半点不掺假,仅年会那么短短几个小时,关注他的次数能有几百次,那眼神真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着外人面都不避嫌,年会一结束,就拉着弟弟走了,恨不能抓紧每分每秒疼爱似的。
当时还有人偷偷打趣,说陆在外头总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原来是为了攒着劲儿疼弟弟呢。
这几年陆衍大权尽握,不常在人前露面,连带把这个“弟弟”也藏得很好,年轻一辈知道他的不多。长时间没有新料,这些声音也慢慢平息下来。
可抛开这位小少爷的模样不提,就算只见过一次他们兄弟相处的场面,就不可能忘了他。
商人没有白给的慈善,今晚的拍卖自然也有门道。本来嘉宾名单第一个就是陆衍,不过陆家一早派人回了礼来,理由与先前无二:“陆总身体抱恙,不便出席。”
周荣芳不无遗憾,万没想到,这个“陆家小少爷”会露面,这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韩棠是陆衍一手调教出来的,举手投足风度翩翩,最难得的是道歉的态度也格外诚恳:“晚上被别的事耽误了,来得动静大了些,扰了周总的晚会,还请您多多包涵。”
“哪里。”周荣芳对这个长得漂亮、气质也和煦的年轻人很满意,只字不提先前已经被陆衍拒过一次的事,故作亲近地笑道:“我跟你哥哥是故交,叫周先生太见外了,叫我伯父就行。”
韩棠从善如流,颔首道:“伯父。”
周祈对他所知不多,但周荣芳的态度就明白,这绝对是个重要角色。他在家不怎么得人心,大哥却是外公家得力,本人能干,一向受父亲器重,这次他妈用了点手段,好不容易帮他争取来在人前露面的机会,正需要多拉拢一些能在他父亲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于是他立刻道:“父亲,我带韩少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待会儿还有几个难得一见的商界大佬要单独招待,周荣芳的确分身乏术,他和蔼道:“也好,你们年轻人说话也自在。”又转向周祈,亮出十足的重视态度:“韩少头一回来我们家,你要尽好地主之谊。”
周祈认真点头:“是。父亲。”
乐队上了演奏台,舞会开始。年轻人大多拉上合意的伴儿进入舞池,年纪大些的不爱凑这个热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但这些或动或静的人群,时不时便会把目光投向香槟台前的身影。
韩棠站在那里,璀璨的灯光落在酒杯中,又折射进他眼底,使他抬眸时眼底多了些许粼粼的水波。
周祈绕开人群给他递上他要的苏打水,韩棠接过来道了声谢,但脸上明显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周祈敏锐地问:“怎么了?”
韩棠侧了侧肩膀,那件全手工高定西服的衣袖上,多了一片明显氲湿的痕迹:“刚才有个佣人不小心,把酒水翻到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