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农兵大学生。钱小同再次吐出烟圈:某某某公社推荐的优秀青年。
李烈哭笑不得将手支在方向盘上:按你这么说,我还真得见见这位农民银行家了。
钱小同笑着说:这个人很怪的,你别被他的样子吓着了。
咋了,他像妖怪?
不,他像钟馗!钱小同端着肩膀鼓着两腮,不像钟馗倒像是弥勒佛。
内行门道 5(1)
李烈在钱小同进了那间饭店二十分钟后给他打了个电话,俩人配合极为默契地让李烈进了那间包房,见到了传说中的杜渐。这位五十多岁的银行家穿藏蓝色的夹克衫面色铁青目光冷峻,可能是出过水痘儿,脸上留下了许多坑坑洼洼,身体高而直得略显生硬,但他似乎有几分男子气概。幸好他的手还算温热肥厚,否则李烈真的以为他刚刚从坟地里爬出来。
在那一刻,李烈在想难道国家给公务员统一了服装吗?还是这样穿更像个清官?但是,后来他低头的时候看到了杜渐脚上的鞋,那时候他的心猛地一跳,开始计算公务员的工资一年可以买几双这样的鞋子,那时,他确信他面前坐着的这个衣着朴素的人是真的中国式的银行家。乘着他去洗手间的间隙李烈咬牙切齿地对钱小同说:你真会胡说八道,他哪儿象钟馗,明明像阎王。
钱小同拼命地压着笑:有什么区别吗?都是跟鬼打交道的。
李烈浑身起鸡皮疙瘩:区别就是,一个是把鬼从人堆里抓走,一个是把人抓进鬼堆里。
味精与清新剂味让李烈面皮泛红,他乐观地想也许杜渐的冷正是他的“正”。
杜渐从洗手间回来后似乎松驰了一点,坐在椅上后,开始注意李烈了:你有两个博士学位?
李烈急忙答复:哦,是,物理和电子工程。
聪明人!杜渐说,竟然是面无表情的,把李烈想说的话愣生生地堵了回去。
钱小同笑着说:我这位老同学回国创业一年了,有一间芯片设计公司,他现在是C部牵头成立的中国创造的总指挥。
那时杜渐一闪而过的微笑再次来了,他说:年轻有为。
钱小同顿了顿:您是正当壮年,他是年轻有为,介绍你们认识,投缘了就多走动走动。我们还得多向您学习学习这为官之道啊!
杜渐瞟了眼李烈落在钱小同脸上:都让你们学会了,我不就下岗了。
钱小同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瞄着杜渐:您看看,您看看,还没教呢,就先留了一手。我跟您说我这位同学也不是凡人。
杜渐微微一笑显示出兴趣。
钱小同眯着眼睛:他是身背国旗的人,身后有C部撑腰,现在是中国创造工程的总指挥,比我强多了。
李烈始终微笑看着他们,钱小同与杜渐的熟稔让他有些放松:小同言过其实了。就是想为国家做点事情而已。
你要做的可能是中国的第一枚芯片哟。钱小同继续忽悠,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边接电话边走出了包厢。
当屋子里只剩下杜渐与李烈的时候,顿时显得空旷和安静下来。
李烈正酝酿着想拉近距离的时候,杜渐忽然就开了腔:你很高尚。
杜渐的话给李烈致命一击,他那时只觉得脸灼热得难受,杜渐接着说:你们这些海归回国创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赚取更大利益,或都说是为了中国创造?
李烈点点头:都有,我得先有自己才有中国创造。
这似乎是个让杜渐满意的答案,他竟然笑了,笑得很自然,很明媚,那些坑坑洼洼似乎也是一个个带着笑的小脸儿,一时之间让李烈有些受宠若惊。他说:现在,像你这样不为己只为人的年轻人不多了。我很羡慕你呀,有才华,有作为,有抱负,还很年轻,如果我现在年轻二十岁,我一定跟你并肩作战。看来,我们很投缘,我年轻的时候就像你一样,总在想着大展宏图报效国家,好像自己是个大英雄。
这是一个非常阳光明媚的说辞,杜渐这样说的时候脸部似乎就是春天的泥土由生硬变得柔软起来,他有几分春意盎然地端坐在那里,那时候李烈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是发自肺腑的,他甚至忽略了只因为陌生才会如此忽悠。
内行门道 5(2)
李烈那时候同样春花烂漫,他感觉到杜渐坐在那儿就像是文财神赵公明抱着硕大的聚宝盆端送给他,他停了停听到钱小同越来越近的声音,他想起钱小同的提醒,于是他略显神秘地说:哪天有机会我单独请您聊聊。
杜渐的面色慢慢恢复了冷峻,他说:太客气了。相请不如偶遇,有事就说。
李烈笑得很灿烂,他望了望门没多说话,因为钱小同已经进来了。两分钟后,他再次接了电话跑了出去。
可再次地安静之后李烈不觉得空旷了,他反而觉得他面前坐着的人就好像是他很喜欢的非常想与之单独相处的女人,他显得暧昧却又保持风度,尽量看不出他的卑下。
杜渐对李烈说:国内与国外的创业环境有什么不同?
李烈摇摇头无奈地说:可用的资金来源太少,风险投资少,制度不健全,人脉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