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挂这儿快半个月了,腰围太细,没人能穿得上,谁知道那些外族女人咋把这绷上去的,今天你?要是愿意拿走,我降价卖。”
“多少钱?”
女店主报了价,绿腰觉得还行,要价比她想象中便宜,看来店主是诚心卖。
她最终还是付了钱。
穿出去的一瞬间,她却?后?悔了,后?悔并?不是因为这件衣服不好看,或者有啥瑕疵,恰恰相反,它太好看了,布料上面的暗纹,在太阳底下光华流转,透露出一种?低调的华丽,走在街上,所过之处都引来海量目光,令穿惯了粗糙衣裳的她觉得很不适,不自觉便加快脚步,从?弹棉花店里面躲进去,直到晚上夜色降临,四下无人,才顶着满头满身?的白棉絮走出来。
伙计帮她把两床被褥打包好,驼到马背上,她牵着马,朝杜家的书墅赶去。
一路上颈背都在发痒,大约是棉絮钻进衣领飞了进去,她好不容易找到地方,那看门?的老汉却?说今天书院休假,学生和夫子?都不在,去了状元楼聚宴。
她把被褥卸下来,交给看门?老汉,又塞了一点碎铜板,叫他帮忙跑一趟,把东西送到严霁楼房中,那老汉拿人手短,收了钱笑眯眯地就跑起来,把东西送过去了。
身?上还有一笔现银,是转交不得的,绿腰只好自己跑一趟。
打听到状元楼的位置,她站在石桥上,远远地看见灯火通明的楼阁。
越往近,越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知道上面人多,她便把马拴在门?外,进去到大堂,找到店小?二,叫他帮她去通个信,叫严霁楼下来。
二楼,觥筹交错,灯影摇红。
“霁楼,咱们这些人中,你?是中举希望最大的,书院全?靠你?了,我们都敬你?一杯!”
严霁楼今日身?着暗红色团花交领袍,显得皮肤愈发白皙,眉目俊美,听见众人的恭维,轻轻一笑,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我们这帮兄弟们呐!”
这时,小?二跑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严霁楼长睫翕动,露出意外的神?色,“我马上下去。”
众人见他神?色有异,顿时轰然起哄,“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有艳遇了?把人引上来,让大家也饱饱眼福!”
说着就要跟他下楼去。
严霁楼怕他们吓到寡嫂,自然不敢妄动,忙呵止众人,说是家里长辈过来送入秋衣物,让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这时候有个同窗,爬到二楼台子?的栏杆上,“你?们看!底下站着个大美人儿!”
“喂,是不是来找严霁楼的!”有人怪叫起来。
浓烈的酒香中,气氛不断升温,夏夜春潮躁动。
严霁楼心里一急,坏事儿了,那肯定是寡嫂。
他一方面怕寡嫂尴尬,另一方面怕惹起闲话,更多的是不愿意叫这些孟浪的同龄人瞧见寡嫂的模样。
这样想着,撒开脚就往楼下跑。
“咦,你?们快看,把严霁楼急的,平常也不见他这样啊。”这些青春风流的少年,你?一言我一语,都为窥见了一个美丽的意外而感到兴奋。
平日不苟言笑的优等生,忽然在念书的时候望着窗外出神?,现在竟然少见地手足无措,更让他们觉得自己挖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绿腰呢,看见楼上那些少年,成群结队地扒在栏杆上,探出大半个身?子?,卖力地朝自己招手,半边脸已经快要烧掉了。
直到门?里冲出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将?她飞快拖入黑暗。
第43章
被他飞快地拥至墙角,然后丢开,绿腰有?一瞬间?的晕厥,只知道刚才他靠在她耳边,小声而快速地说了一句,“那群人坏得?很?!”
明明是怨言,可是怎么听都像是带笑,甚至称得?上是撒娇。
刚入秋的夜,如同暮年老虎,眼看要衰弱下?去,却还是保留着曾经的凶猛,那一股横冲直撞的燥热,令空气中暗潮涌动,绿腰暗中退却,让两人中间隔开距离,然后站定。
拐角是一家麻油店,再听不清对面楼上的哄闹,店子的角檐下?挂着旧灯笼,发出黯淡的红光。
光虽淡,却是刚刚好,足够照亮两个人,叫他们?认得?出彼此的脸,听得?清对方的声音,又不至于因为?表情的纤毫毕现而感到尴尬。
他半垂着眼睛,视线缓缓滑过她的脸,奇怪服饰的领口微敞,上面紫色玫瑰暗纹隐隐流转,衬托出明皙丰润的白颈,她脂粉未施,比往常却突然多了风情,他明白过来,大约都是这衣裳的功劳——因为?不适应乍然张扬的美丽,而流露出的羞怯,却正好成就了一种待放的韵味。
不忍看她继续不安下?去,他笑着问?:“嫂嫂怎么来了?”
“入秋了,我来给你送两床厚被褥。”
绿腰说着,用力把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严霁楼手里。
“唐卡的钱结清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