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琮“啊”了一声,满脸疑惑,显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轻城失望之极:连她都能看出这个齐绢娘有问题,杜琮竟然一点儿疑心都没起,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按照杜琮的说法,他是在大醉的时候抱住齐绢娘的,可一个醉得神智不清的人,连站都未必能站稳,是怎么一路摸到惜花居,又能准确地抱住一个清醒的姑娘的,还有力气将姑娘的外衣撕破?
再说,齐绢娘是郡王府的表姑娘,身边总该有人服侍吧,杜琮出现时,她身边的人又怎么会恰好不在?她又是怎么在霍氏被救走以及杜琮出现这短短的时间段之间,刚好出现在惜花居中?
最可疑的,杜琮刚有意识,便被人撞破两人抱在一起,事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更别提这位先演了一出自尽以示清白的戏码,转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跪求自己让她入门,前后态度委实转变得太快。
疑点实在太多,这个齐绢娘,绝对不可能是清白无辜的。
她想了想,提醒杜琮道:“我来之前,听到一个消息,有人想破坏我们的婚事。”
杜琮一怔,问道:“谁?”
轻城道:“郑潇。”
杜琮又是一怔,咬牙道:“今天灌我酒最凶的就是他!”他忽然反应过来,“公主,你是说,我和绢娘是被他陷害的?”
他和绢娘?
轻城忽然感到疲惫,什么都不想再说下去了。就算她掰开了,揉碎了和杜琮说清楚那又怎样呢?他这么容易轻信人,就算这一次被她敲打醒了,下次再有一个柔弱可怜的女孩子一哭诉,他还是会上当。
她一直欣赏他的忠厚老实,心地善良,可现在才知道,君子可欺之以方,心地善良的老实人犯起糊涂,更加戳人心肺。
她神情黯淡,久久没有说话。杜琮隐隐觉得不对劲,紧张起来:“公主,你怎么了?”
轻城轻声道:“既然你喜欢她,我何必做这个恶人,你娶了她便是。”
杜琮听她松口,刚要欢喜相谢,忽然觉得不对,忙申辩道:“我没有喜欢她,我,我也不是娶她。”只有正妻,才能用上“娶”字。
轻城已经无所谓了,淡淡道:“随你。”转身下楼。
杜琮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忽然生起一股恐慌,总觉得刚刚一瞬间,她似乎一下子变得离他很远很远。
不,不会的,一定是他的错觉,公主这么温柔,这么好,他做了天大的错事她都没有责怪他,反而答应了他这么过分的要求,她怎么会和他离心呢?他们就要成亲了,他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她好才是。
第二天,一顶小轿将齐绢娘抬入了杜府。
得到消息时,轻城正在东暖阁练字,闻言手一抖,一滴墨落在纸上,一幅字便彻底废了。她重拿了一张纸,屏息静气,落笔重写,却一连写废了几张。
她叹了口气,索性随意涂写,发泄情绪: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事到临头,依旧无法平静。
她整整盼了三年的亲事,竟落到了这样难堪的境地。
身后忽然传来少年冷厉的声音:“你把这纸戳破了也解不了气,要不然我带你去把姓杜的也套上麻袋揍一顿?”
轻城惊讶回头,见赵玺阴沉着脸,气呼呼地走了进来。
轻城惊喜:“你怎么进宫了?书院的事解决了?”
赵玺看着她不说话。
轻城惊讶:“你怎么了?”
赵玺忽然大步走近他,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曾经矮她半个头的少年如今已比她高出许多,只一伸手,就将她整个人笼在怀中,温暖的躯体,干净清冽的气息瞬间紧紧包围住她。
他从来没有这么抱过她。轻城大吃一惊,刚要挣扎,赵玺忽然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闷闷地道:“姐姐,不要难过,你还有我。”
轻城愣住,不知所措地喊了声:“三弟。”
少年陡然沙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又说了一遍:“你别难过,你还有我。”
轻城怔住,怎么觉得他似乎要哭出来的模样?她挣扎着抬起头来,赵玺立刻狼狈地扭过头去,不想给她看清他的神色。可两人挨得这么近,轻城还是看清了他发红的眼眶。
她的弟弟,从没为任何事红过眼眶的弟弟,自诩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弟弟,在为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