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着吃食跟了上来,兴许是将军吩咐的。小公子和红药在亭子一端坐下,此地位置偏高,既能看到水边,也能清晰地望见与宴的场地,欢娱之声频传,纵是如此喧闹,此处景致使然,仍叫人觉得幽静。
小公子坐在石桌旁安静地吃着东西,红药依靠着栏杆吹着春风,眺望远方。宴至酣处将士们纷纷离席,两个将领在空地角觝,一时呼声阵阵,宴上的将领各自分成两个阵营赌酒。文官都下了场,躲到一边去醒酒、结伴游山去了。
奉江也被撺掇着上了一场,与他角觝的将领要比他粗壮几分。小公子动筷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轻轻嚼着东西看着那边。
宴上案倒杯翻,将军被人拉着去比试射艺。将士们如棋盘四散,各自组伙玩乐,唤来军妓助兴。在野外毕竟不比府中,因此狎妓也只能要她们唱唱曲、灌些酒水,举止并不轻浮。
从君吃完了东西走到红药旁边,喧闹声突然近了许多,原来是一伙几个人来到了亭下不远的石头旁,本是只有一对男女,几个将士是后跟上讨嫌的。
那女子从君看着眼熟,在军中时也是主营的妓营中的,他叫得上名。因为她性情与旁人不大一样,从君对她记忆颇深。见到是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红药也跟他看着同一方向,突然说:“你看白梨。”
这一会儿功夫,白梨已喝了三盏酒,是有些不寻常。这些军妓们都有些心眼,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灌她们酒实属不易。哪个喝酒不要军爷变着法哄哄?要么要叫他学学动物,要么要叫他耍回把势,吟唱曲歌,这才肯喝下一盏,还要嘴对嘴给渡回去一半去。将士们这时候自然愿意哄,耍的便是这个乐子,偏要把女子灌醉了不可。
唯白梨是个心眼实的,你要她喝她便喝,喝得要醉了,面色也不改。放浪形骸的模样,瞧着却极天真。
从君看了一会儿,疑惑地看向红药,就这么收神的功夫,白梨一偏头,从君一下就明白了红药让他看什么,白梨的侧脸从太阳穴到颔骨,赫然是一道纤细的灰色伤疤。
红药仍是看着白梨的方向,淡淡道:“她的脸被划了,同一个营房住着的姑娘做的。”
从君大惊,偏头看向红药。红药面色不动,道:“那个士官同白梨相好了,虽然没挑明,但妓营里都知道。营里有一个得病的,半年没营生,一直躺在床上,也没药治,看白梨日子过得好,在白梨睡觉的时候拿簪子划的。”
女子之间闹起来的事,从君头一回听闻,颇觉心惊肉跳。宫中嫔妃争斗,乃是为了娘家,派系斗争牵扯颇多,与此是不同的。因善妒而引起的同类相残,让从君十分愕然。
说话间白梨已是醉不可支,叫其中一个男人抱在了怀里,那人应当就是红药口中的士官,正同其余几个人说着什么。
“那个女子如何了?”从君问。
红药浅浅笑了下,说:“乱棍打死,尸首拖到乱葬岗丢了,死不瞑目。妓营停了一旬的晚饭,白梨因此更遭排挤,所幸她从不在意这些。”
小公子垂眸,长睫颤动。他不自觉想起观刑那日军妓们看向他嫉恨的目光,轻轻说:“本是同命之人,何苦如此为难。”
红药听了倚着手臂悠长地笑了起来,从君看着她明艳的一张脸,却瞧不出什么笑模样,从君有些疑惑。红药看着远处天空,自言自语似的说:“笼子里就一块骨头,还怪狗儿会打架。大老爷胯下二两肉,总是占理的。”
这句话没头没尾,小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红药嘴角仍是挂着笑,直起身来捏了捏从君的脸,叹道:“小公子哟。”
作者的话: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红药话里的意思。下一章到了监军的场合,偷情真刺激。
第87章偷香
她这一声带着笑意的无奈轻叹莫名苍凉,从君自认聪慧,却没能听懂红药话里的意思。红药两步走到一边座位上,斜倚着坐上去,手背垫着下巴看着远方,说:“你去吧,我自己待会儿,将军去打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自己小心。”
从君望着红药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没再多话。将军今日兴致大发,同骆义几个进了山,往山南去了。小公子抬眼,看到他们一行人绝尘而去,又落下眼神看着红药。
她裹在一身大红的衣裳里,极其安静地看着远方,身上气场与从君印象中的以往任何一幕都不一样。
小公子没有多言,悄悄转身离去。
有些酒醉的莽将已在草丛酣睡,军妓们在林间坐着,清醒的吹着风,醉了的也躺在同伴腿上睡了,秀美紧蹙,面色十分痛苦。
将领们跟着将军走了一波,还剩下一些有精力的在远处谷地踢起了草球,叫喊声时远时近。
奉江从人堆里脱出醒酒,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解手,林间幽深,他心中繁乱,便多待了一会儿。刚要回走,旁边树丛动了动。奉江眉头一蹙,戒备起来,却见竟是小公子走了出来。
奉江惊讶地挑起眉毛,小公子两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说:“有人。”
奉江顺势搂住从君的腰,二人四足踉跄地钻进了身后的林子里,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刚钻进去,一个人就从小公子刚才钻出来的树丛对面拐了出来,醉醺醺的模样,解开裤带,哼着醉醺醺的调子对着树根放水,而后七拐八歪地走了。
小公子后背靠在树干上,搂着监军的脖子,仰头与奉江接吻,奉江则紧紧地搂着他的后背和韧腰,一时之间难分难解,连那人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分开时各自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