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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2页)

她握着他的手,柔弱而带着信任。刹那间,陈麦心里涌出酸涩,在黑暗里哗哗流淌。是的,黑暗,不知从何时起,他把黑暗当做了朋友,他能在黑暗中看到最美的画面,回忆起最美的爱情。小梅的肩膀冰凉滑腻,但胸脯热得跟一对豆包似的,上面嵌着两颗柔小的豆。他的手掌就盖住了她的肩膀,他觉得自己吻了她的额头,还叹了口气。

一篇科普文章说:人体细胞的新陈代谢很快,每三个月会替换一次,全身细胞七年就全部换新。某种程度上,每七年我们就是另外一个人。老梅曾问陈麦能否等她七年,等她变成另一个人再回来见他。陈麦说那我也是另一个人了,但我脑子里的你不会变,你就是变了妖精,你也还是你。老梅笑而不答,此后直到分离,他们再没说过这个话题。

“你不是在爱着那个二十年前的人,只是爱这遗憾的感觉。如果你爱着她,你现在愿意动用你们系统的力量找她吗?如果你爱我,你会为我抛妻弃子吗?”那天艾楠在身上抹着乳液,看着大把的白色乳液消失在她的皮肤上,他觉得很神奇。

他那天射门太快,刚刚预热的艾楠颇为不爽,揪着他的耳朵问是不是有了别人。陈麦没承认也没否认,说如果爱上了你,我肯定生不如死。艾楠冷冷地微笑着,说我也曾以为爱上了你,愿为你做一切事,其实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对一个成熟男人的好感罢了。你伤过我的心,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艾楠那天腹部剧痛,他说好第二天陪她去医院的。但马璐犯了急性阑尾炎。他无法同时去两个医院,最终选择了马璐。艾楠在电话里哭了。他心如刀割,知道这痛苦无法弥补,最好的弥补是去爱她,对她更好,要么就干脆拉倒。去爱她违背他的初衷,他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想放手时竟有些不舍。

镶金边的喇嘛对陈麦说,纵是修炼得灵魂出窍,念着经能听到周身的血流和佛祖的谒语,一到水边,他仍会想起那个和山西村姑在河边野合的星夜。那些星星如同镶嵌在背,星光融进血和水,随着他的呼喊射入她的体内。他的嘴里念着罪过,心里银河奔涌,下面突突乱跳。如今头发都要白了,袍子都要镶金边了,脑海里一坨尘垢却依然如故。陈麦向镶金边的喇嘛请教这肉欲的困惑,镶金边的喇嘛嘿嘿一笑,指着树梢一对正欲交欢的鸽子。“人生一世,三言两语便能道尽,你命里有佛,我心中有佛,有人鸡巴上有佛……庙里那个泥胎佛祖遭了风雨,化成一团草泥,我们问他何用?玉缕金莼,杂粮五谷,三心两意,七情六欲,有愧也罢,无愧也好,不一样经历个沆瀣?我们又问心何用?菩提问道,世人问愁,其实殊途同归……”

二人面前走过一个执香的少妇,面红腮嫩,缠着华贵的披肩,戴着巨大的墨镜,鬼祟地来到佛前。她前凸后撅,肚子微凸,不知是有了谁的种。少妇额头碰着垫子,丰满的腚撅起老高,丝绸灯笼裤里峰峦沟谷,影影绰绰。见镶金边的喇嘛盯着她看,陈麦就指着镶金边的喇嘛的下身说:“非也非也,错也错也,你纵然心中有佛,但你心中那佛的鸡巴已经硬了……”

没人知道镶金边的喇嘛从哪里来,口音听不出,户口查不到,没爹没妈没老婆,连名字都没有。四十上下的他说自己是莲花座下一坨佛屎,受了大师的开光变来。镶金边的喇嘛虽然隐在这藏传佛教寺院,说的却是杂七杂八的学说,时不时还冒出点巫婆神汉的东西。陈麦记得出家的男人受十戒的叫沙弥,受具足戒的称比丘,在中国西部的多叫镶金边的喇嘛。镶金边的喇嘛像个把各门宗教炖成一锅卤煮吃下的杂种,一会说着阿弥陀佛,一会说着真主阿拉,一会讲起持戒忍辱,一会又说救赎和受难。

五年前,陈麦带队扫黄打非,他们冲进金刚寺边的桑拿,像黄鼠狼闯进熟睡的鸡窝。赤裸的小姐们尖叫着满楼道飞奔,一群光屁股嫖客被赶到大厅,掩面深蹲,宁可露着鸡巴,也要把裤衩戴在脸上。唯独镶金边的喇嘛光着腚背手而立,鸡巴坚挺,前端烁烁发光,后端套着一枚金环。兄弟们很是好奇,纷纷低头去看,围着镶金边的喇嘛问东问西:大师洗了澡没有?带了套没有?双飞了没有?戴这玩意儿做甚?是不是可以坚持不泄?镶金边的喇嘛说莫要玩笑,这可是佛器,是活佛开过光的,俺已经爽完,已然“精进”。你们要抓便抓,别欺负那个弱女子。她的前世是个沙弥尼,你们抓了她会伤佛心,生儿子烂屁眼儿,生女儿无尿道。陈麦见这出家人伸着老二大义凛然,毫无羞愧之意,就让兄弟们放他走人。镶金边的喇嘛着衣而去,五分钟后又踱回来,掏出一把钱要给姑娘。姑娘说和尚大哥你饶了我,本来咱俩只是恩爱一下,你非要给钱,我这不就成了卖淫么?镶金边的喇嘛将钱塞在她口袋里,说我只看到警察眼里的淫,没看到你的淫。说罢握着小姐的手念了一段经文,在一帮警察的瞠目中飘然而去。

一周后,陈麦鬼使神差地去庙里寻他。镶金边的喇嘛眼贼,一眼便认出了他,说早知道你会来寻我,警察,带酒了么?

镶金边的喇嘛不怎么洗澡,浑身腥臊难闻,手上泥垢层叠,嘴巴也总说着没完没了的污言秽语,一会妈了个逼的,一会鸡巴操的。陈麦就问:“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说话这么脏?”

镶金边的喇嘛呵呵笑着,搓着胸前的油泥说:“我不把这些脏东西说出来,心里怎么能干净起来呢?”

那天镶金边的喇嘛的话有点高深,回来路上陈麦像牛一样反刍着,到了家仍不得要领。马璐说你的警徽怎么歪了?他忙摘下来看,果然歪去半边,却怎么也摆不正。“别弄了,不可能很正的,摆得正,在人们眼里也是斜的……”马璐无意中说。陈麦心里一亮,和镶金边的喇嘛的话对应起来,心像被针头挑起的灯芯似的亮了。

“我扶你上去吧?”小梅说。

酒精慢慢上了头,把他的欲望和失落都赶到了眼皮后面。屋里如深暗的海沟,⒌⒐Ⅱ他觉得冷,握住了小梅的手,它发着微热,像阳光下的鹅卵石。小梅突然亲了一口他的脸。他在黑暗里皱眉,想起她的小嘴刚才还含着老六的阳具,但还来不及恶心,黑暗便侵蚀了他的双眼,耳边响起了老二的歌声,他知道自己沉沉地睡过去了。

3

“陈麦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见马大葱问得不善,陈麦堆着笑脸道。

“我批评老梅,你插什么嘴?成心捣乱是吧?”虽然屋里只有他们俩,马大葱却发作起来。

“不是,真不是,老师我哪敢和你捣乱啊?学校教我们不说瞎话,我那句句都是真话。”

“我批评她是有目的的,不是针对她一个,都被你搅和了。我劝你还是把心放在学习上吧,别这个年龄就耽误了……”

马大葱今天罕见地化了妆,眼睛更大了一号,红艳的嘴唇总像是撅着。陈麦有点不敢看这张不一样的脸,背着手一个劲点头。马大葱说了半天,突然止了嘴。这静默像一汪要漫出池子的水,让他紧张起来,就抬头看了一眼,见马大葱似乎走了神,直勾勾地望着地板,而地板上什么都没有。窗前的电话吼叫起来,马大葱一惊,跑着去接。他松了口气,翻弄着桌上的报纸,报纸的头条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对的!》。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懒得看;再翻,报纸下面压着一张医院的单据,姓名是马大葱的,整张纸被医生涂得像外星文,他却看清了两个字:人流。

她不是没结婚么?听说还没有男朋友呢,她刚才的走神想必与此有关吧?这张医院的单据让他既惊讶又丧气,就扭头看她。她靠在电话边的文件柜上,一手接着电话,一手在身后捏来捏去,好像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似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缩着肩膀,脸和声音都隐在她浓密的长发里。她丰满的腰臀像在说话,把他的耳朵都弄热了。他本来想鄙视地看她,但此时奇怪的冲动已经把他的厌恶逼走。她又没有穿高跟鞋。

电话那边一定是让她失去孩子的人。他笃定地想。他是个运气的家伙,也是个流氓的家伙。马大葱放下了电话,似乎忘了身后他的存在,吃惊地回过头来,大了一号的眼像是刚刚睡醒。陈麦只能笑笑,她的脸就淡淡地红了。

“傻站着干吗?坐吧。”她见陈麦手上还拿着一张报纸,忙走来拿走那张检验单,小心地折起放在包里。

“不用了,马老师,你以后批评老梅别那么狠好吗?女孩子,面上挂不住的……再说了,又没什么大问题,比我的问题轻多了不是?”

“……陈麦,你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强,但你要把心收好,学习好了,将来什么都会有,不像我们这一代,老梅和你不一样呢……”说了这句,马大葱突然停了。陈麦愣了半天,等不到期望的下半句,就说:“谢谢老师的鼓励,我一定把学习搞上去……那么,我走啦?”他拔腿就要走。

“等等……陈麦,我不反对你和她练跑步,别会错我的意。”

“明白,谢谢老师,我会知恩图报的。”

“不用你报,你别给我找麻烦就行。”马大葱恢复了常态,撩了下头发。

“老师你打扮这么漂亮是去约会吗?为啥不穿高跟鞋?”他还是决定问一下。

“你管得倒多,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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