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多日,天似埋了雾昏昏沉沉,总不见个晴,师雪妍起不来床只能缩在榻上,床脚的米花睡得正香,也不知是做什么梦,四只爪子齐齐而动,像是被魇着了。
师雪妍想笑也笑不出来。
因这药的原因,她睡着的时候总比清醒的时候要多,但每每醒来都能看见南凌延月。他命人搬了张小桌来,不是在房中处理事务便是在看书,偶尔能见他困倦地支颐睡着,她看在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复杂滋味。
王府中难道没个侍从婢女,真的需要淮安王亲自来守着她?
这种超出寻常的“悉心照顾”让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皇叔对谁都是极柔和的,女娘更是一句重话也不会说,便是因此惹了许多自以为是的女娘觉得皇叔有意于她,实则不过是因皇叔重礼才会如此。”
她蓦地想起珺宁那番话来,忽觉面色有些发烫,她不会有那么一丝、一点认为南凌延月属意于她吧?
“醒了?”
南凌延月见她眨巴着双眸望着自己,便搁下手中的书册走到了床榻边坐下,柔声道:“饿了吗?”
师雪妍怔怔摇头。
“那是渴了?”
师雪妍依旧愣愣摇头。
南凌延月叹了一声,淡道:“那便是在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她咬了咬唇,努力开口,只从沙哑的声带中挤出三个字。
“谢先生。。。。。。”
“等你好了我自会告诉你,现在你这样子什么也做不了,知道太多不过是自取其扰。”
“那蓁胥。。。。。。”她又努力想问蓁胥的情况,不让她问谢云,她问问蓁胥总行吧。
南凌延月望望门外的雨道:“时辰还不晚,我让军医再给你开些安神助眠的药。”
她扯了扯南凌延月的袖子,似在用眼神告诉他:我错了。。。。。。不问了。。。。。。
“那还不睡?”他微微勾唇,看着师雪妍闭上眼睡了一会才起身,想了想,又回过身来帮她掖了掖被角,自动忽略她偷偷睁开的半只眼睛,只淡淡警告道:“若明日面色不好便别想让我读那些奇奇怪怪的书给你听。”
南凌延月口中奇奇怪怪的书便是指的一些夹杂了悬疑、玄幻的小说,例如那本记载了神话妖怪的《列妖传》、《郭沉平话录》便是师雪妍最爱的小说。
现下时光来看看委实能打发无聊的时光,况且现世她还是个作家呢!
或许是回忆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来,她身为法医系作家的身份感又死灰复燃,总在南凌延月念到某些情节时提出一些不符合逻辑的问题来。也算南凌延月性子好,总耐着性子想出合理的答案来答她。
两人常常一聊便是好几个时辰,时间一久南凌延月也喜欢上了这种小说,闲暇时也会找几本来看看,而身为统领三十万大军的淮安王整日看着这些书,着实将瞿岩震得外焦里嫩。他跟随殿下多少年了,哪里见过他看这些东西,左右不过是读读兵法练练字。
如今这是转了性子还是为博红颜一笑?想想他何曾对一个姑娘这样过,就算是之前那位也没这样宠过。
他靠在廊下见南凌延月从中走了出来,他忙将手中的伞举了起来,正准备撑却见南凌延月看向他的身后。
走廊尽头拐出一个身影汲汲而来,似一阵风般从他们身旁掠过,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蓁胥你没看见殿下吗?”瞿岩不满地抱怨了一声,你这小子,就算心里眼里只有师姑娘也不能忘了殿下还在这里啊!
南凌延月似了了什么心事一般笑叹一声,之后什么也未说便走了。
瞿岩赶忙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待走过长廊拐到了正对师雪妍的房间时,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却只是定定地站着。
未说话,也未曾动过一下。
仿佛一尊没入暗翳沉色的雕像般静默,只身上散发着森森哀然。
雨愈渐大了起来,似珠落银盘倾斜而下,周围皆是雨声,他却只听见了南凌延月心中的声音。
似什么碎了一地地崩裂之声。
半晌过后,他缓缓侧过头去,隔着雨幕望着房中相拥的少年少女。
他抚着她的长发,轻拍她的后背,翕动的双唇开合,仿在说着什么,少女将下巴靠在少年的肩上,双手伏在他的胸膛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似在怕他再次离开。
少年微微后撤身子,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吻在她的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