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二塘子跪在他们家院里,“对不住,我没能让四叔平安回来……冬日太危险了,我根本、根本就不该带他出海。”
他身边放着几个大网兜,里面是分类好的鱼虾和梭子蟹,鱼足有尺余长,梭子蟹更如海碗般大小。
四婶和小虎已是哭声震天,大虎站在门边,面上闪过沉重的神采,却咬着牙,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冷眼望着躺在那儿、面色苍白的江敬全,以及悲痛的母亲和幼弟。
仿佛人类的悲喜并不能触及他分毫。
“他自己要去的?”张氏几欲昏倒,根本就是在强撑,“为何,为何啊!”
二塘子悔不当初、痛哭流涕:“四叔没说清楚,但似乎、似乎是急着用钱,让债给逼的。”
刘桂云一噎,眼泪更加汹涌。
——这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她啊!
若她没有欠下二房那二十贯钱,若他们不用起宅子,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债?”张氏嘴唇翕动两下,下巴颤抖着,“哪有人逼他还债?”目光扫过三房夫妻的脸,“只是有人欺他老实,死心眼儿啊!”
陈小月瞬间低下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她真的怕了。
老四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可、可如何是好?
张氏这话,顿时在刘桂云身上敲了一记。
两天前,陈小月说好要把二房挤走的,最后却让他们四房到破庙里去住。
问她,还支支吾吾说她假传消息。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忍无可忍,差点儿和她厮打起来,如今,四哥出事,明显和分家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陈小月这个毒妇,四哥何至于此?
刘桂云带着满腔恨意,闷不作声地拿了把剪刀,径自朝她冲了过去:“陈小月!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四哥能这样吗?今日我便和你同归于尽!”
陈小月吓的撒腿就要跑,结果却让刘桂云扯住了裤腰带,举着刀就要刺她。
“救命啊!”陈小月左闪右躲的,趁着有人拉架,偷偷踹了刘桂云一脚。挣开她之后,打算跑到自己房间里躲起来。
但她太着急了,踩到了一只逃跑的梭子蟹,脚下一滑,狠狠摔在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响,陈小月瞬间觉得左胳膊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躺在那儿半天都没爬起来。
钻心的疼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刘桂云当即加快速度,来到了她的身边。
三婶想喊,但喊不出来。
刘桂云总不能真的把她杀掉,干脆就拽起她的头发,举起剪刀“咔嚓”、“咔嚓”一通乱剪!
“住手,住手!”三叔惊慌地大喊大叫,因他见陈小月躺那儿一动不动,终于发现了不对,冲上去一把推开刘桂云。
剪刀落在地上,和满地斑驳的碎发一起,触目惊心。
“装,你再装!“刘桂云摔的不轻,却还咒骂三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开心到哪去!这都是轻的——四哥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叫你给他陪葬!”
二塘子目瞪口呆地跪在院子里,低着头,瑟瑟发抖。
间接导致四叔受伤的人都被她折腾成这样,那他……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