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哥,该我谢谢你!
四点多的快五点的时候,路过一个饭馆,七八个人站在饭店前面的马路中央。
大客车再次被拦了下来。
一个五短三粗的中年汉子瞄了一眼大客车的车牌,冲着大客车的驾驶室挥挥手:你们走吧!
车厢里,大家笑成一片。
江躺了下来。车窗外,风声猎猎,夜色渐深,一阵困意也袭上心头。
迷迷糊糊中,感觉车子停了好几次。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但再没有吵闹。
天快亮的时候,大客车应该是再次经过省际交汇点。
感觉超员的乘客又下了车,等过了检查站后,又重新上了车。
江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睛,就一直这么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着。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颠簸,第二天快要中午的时候,江再一次无声无息地回到了这座海滨小城。这里,和自己的故乡一样,都已经有了让江刻骨铭心的梦想和疼痛,令江无法释怀,难以割舍。
走出长途汽车站,江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自己在新城的住处。
这一次,江没有急着找工作。江觉得自己需要停下来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自己要怎么走。在差不多一个来月的时间里,江骑着一辆破旧的山地车,每天早出晚归,足迹几乎是踏遍了闽中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工业区,和那些工厂比较集中的乡村。这是这个城市发展最黄金的时候,皮鞋厂,服装厂,打火机厂,眼镜厂,大大小小的有名和没有名的工厂,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厂牌,如雨后春笋般,林立于这片濒海的弹丸之地。外来的务工者,也是把这个小城塞得满满当当。
这是一个充满了活力和希望的城市。
江想自己创业。江没有忘记自己离开家乡时,自己对自己许下的誓言。
但江这些年,也就十多万的积蓄。想办厂,房租,设备,两到三个月的工人工资以及流动资金,自己目前的这点钱,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踌躇中。
一天下午,江正起着自行车在沿江工业区转悠,忽然接到了华的电话。
华是本地人,独生子,比江还小三岁,身高一米五左右,却是长得一身的肥膘,腰身起码是江的两个。华是江前东家的侄子,在前东家公司管采购。这家伙做采购,黑了他叔叔不少的钱。但这家伙挥金如土,为人仗义。所以不管是管财务的小姑娘,还是仓库的主管,公司里从上到下,都被他弄得妥妥帖帖的。只要品质不出问题,其他的,大家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家族企业嘛,反正肥水也没流外人田。
江,干嘛呢?华的声音听起来兴高采烈。
江打趣:哥失业,正在找工作呗!
找什么破工作!晚上七点,老地方见啊。说完,电话就挂了。
江拿着电话,无奈的摇头笑着:这家伙,电话老挂得这么快!
华说的老地方,就是海城ktv。华他们长期的地方。
晚上七点。
海城ktv。
888。
江推开包房厚重的门,刘德华的“开心的马骝”扑面而来。包房中间的大茶几上,摆着些花生和瓜子,一大帮人围坐在茶几旁,正闹哄哄地说说笑笑。华臃肿的身体仰靠在对着门的大沙发中间,看见江推门进来,华有点费力地爬起来:哥,就等你来开动了!快来吧!坐我傍边。
其他人停下交谈,也纷纷站起来。江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
雷,三十八岁。江前东家的总经理。湖南人。高高大大,戴一副方形的金色近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其实是标准的色鬼一个。传闻祸害了不少公司里的女工。
大牙,二十八岁。江前东家的仓库主管。江西人。和华差不多高,就没华胖。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老是不停的转动,一看就是一个鬼点子特别多的人,人送外号小诸葛。
崔哥,三十多岁。一家辅料厂的老板,也是江前东家最大的辅料供应商。本地人。听说他老婆好多年前就去了法国,在一个华人餐馆里给人打工。剩下他一个人带着女儿在国内,照顾着两边的父母。平时没事,就好喝个花酒。但为人豁达。
还有阿良和阿星,都是华的发小。不用说了,也都是闽中人。阿良朗眉俊目风度翩翩,一身的名牌从头武装到脚,一看就是一个家境优渥的纨绔弟子。阿星长着一张还算是和谐的胖乎乎的娃娃脸,一双你要努力找才能找到的眯眯眼。不管你什么时候找到这双小眯眯眼,你会发现,它永远都是在傻呵呵的笑着。这两个家伙,每天无所事事,尽跟着华一天到晚的瞎晃荡。每次喝酒,自然也是少不了他们。这两个家伙酒量惊人。就啤酒,绰号千杯不醉。最起码,江就没见他们醉过。
江跟大家打好招呼,就在华的旁边坐下,笑问:华,今天又是什么理由?
华哈哈笑着:今天阿良请客,过几天阿星请客。
嗯?江奇怪地扭头看看坐在左边的阿良,又看看坐在右边的阿星:什么情况?
大牙嘴里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咬牙切齿地笑着说:这两王八蛋家里的那破房子拆迁了,阿良赔了三百多万,阿星赔了五百多万。你说他们该不该请咱哥们乐呵乐呵!
靠,阿星狠狠的吸了一口中华,然后悠悠的吐出来:我家老头子一分钱都不肯给我。说我娶媳妇了才给我!阿星再猛吸一口中华:不过过两天我一定要想办法,找老头子先要点钱过来花花先!不然看得着摸不着,指钱!阿星坏笑着:你们别想歪了!非把老子给憋坏了不可!
哈哈,那看来还是我家老头子好。阿良嘴里啃着瓜子,笑嘻嘻的说:拆迁款一到,马上给了我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