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王凝之在内史府衙门四处转悠,打探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以他的身份,一众幕僚都是知无不言;
第三日,王凝之让人找来一匹温顺的良驹,骑上它慢悠悠地在山阴城内转了几圈,算是重新熟悉一下环境,顺便听听书圣的官声;
第四日,王凝之早早地便起来了,还在院中锻炼了一会。
在这个时代,活得久比能力强更重要。
等王羲之和衙中僚佐商议公务时,他大咧咧地走进厅堂,自顾自在最后面坐下。
众人停了下来,王羲之怪道:“阿平来此何事?”
凝之,字叔平,所以如此称呼。
“自然是为阿耶分忧,”王凝之笑道:“眼下衙里最大的事,无非是来自刺史府的检察。”
去年新上任的扬州刺史王述是上一任的会稽内史,王羲之能坐上这个位置,便是因为王述的母亲过世,他去职丁忧了。
会稽是清谈王爷司马昱的封国,和郡一级,属于扬州治下,也就是说王羲之的前任丁忧结束,不仅升官了,还成了他的上级。
要命的是,这两人非常不对付。
所以王羲之听到儿子的话,有些不高兴,问道:“你有何想法?”
王凝之一副胸有成竹状,“阿耶这边公事公办即可,我跑一趟京城,去刺史府面见王蓝田。”
王述,字怀祖,出身太原王氏,袭爵蓝田侯。
行参军曹茂之大喜,“有叔平出马,那便无事了。”
他很清楚这次检察背后的根源,所以说完便赶紧拉着其他僚佐退了出去。
果然,几人还没走远,便听到王羲之的怒斥:“阿平是想让我向他王怀祖低头吗?”
王凝之赶紧起身相劝:“阿耶不要动怒,无需阿耶做什么,我一人前往京城解决。”
王羲之仍旧不满道:“不管谁去,都是代表的我,我宁可弃官,也不受这气。”
史书诚不欺我,书圣以“骨鲠”著称,果然不是好脾气。
“阿耶多虑了,朝廷又不是他王怀祖的,”王凝之讨好老父亲,“这几年会稽的治理有目共睹,岂能任由他泼脏水。”
王羲之听到这话总算消了点气,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和他说?”
“陈明利害即可,”王凝之解释道:“王蓝田总不能混淆黑白,逼迫阿耶的名声他可担不起。”
王羲之点点头,但仍傲气不减,“就算此事过去,这官也是不能做了,我岂能屈居于他王怀祖之下。”
王凝之无奈地点头称是,对面这个骄傲的老父亲,只能一步步来。
要知道历史上的王羲之愤怒之下,可是差人到京城,要求朝廷将会稽从扬州独立出来,升级为越州;
朝廷自然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于是他直接到父母坟前立誓,表示再不出仕,随即称病弃官。
这种史无前例的做法,朝野震动,但大家都只能安慰,不能再劝他出来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立誓还是管用的,司马家被唾弃的第一宗罪,就是违背了洛水之誓。
说服了王羲之之后,王凝之再次回到静室。
意外的是,谢道韫居然在里面坐着。
王凝之有些尴尬,毕竟这么些天不回房睡,他的确欠她一个解释。
但要跟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同床共枕,他会更尴尬。
不过谢道韫不是为这事来的,“听说你昨天在城里骑马,这就是你做名士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