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定睛看去,原来是平叛归来的献俘队伍。
司马勋父子,以及帐下的长史、司马等人,都坐在槛车之中,目光呆滞。
槛车来到城门口,桓温在城楼上笑道:“伟长何以窘迫至此?”
司马勋,字伟长,前赵将领令狐泥养子,自称是司马懿五弟司马恂的后人,不过这个说法存疑,无从考证。
桓温的第一次北伐,司马勋率军配合,不过先败于子午道,后败于陈仓,结果和桓温一样,仓皇南逃。
司马勋靠在槛车的栅栏上,仰面看向桓温,冷笑道:“成王败寇而已,莫非这大好河山,就只许你桓温惦记?”
桓温身为胜利者,保持了适当的宽容,“说得好,大好河山,也不是人人都能惦记的。”
司马勋自知难逃一死,继续讥讽道:“我至少敢出手,不像你桓大司马,惺惺作态,既想篡位,又想落个好名声。”
桓温不屑道:“犯上作乱的逆贼,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心思揣度我。”
司马勋哈哈大笑,“谁是朝中最大的逆贼,天下自有公认,和你比起来,我真是小巫见大巫。”
桓温有些后悔,本以为司马勋会求饶,让他放过家眷之类的,没想到这个狠人直接打起了嘴仗,他有点下不来台。
众人在一旁默不作声,还是郗超心疼桓温,让人上去封了司马勋的嘴。
临时停靠姑孰后,这帮反贼将被押送着继续东行,他们的终点是建康。
槛车调转方向,正要离开,桓温突然下令:“谋逆之罪,何须这么麻烦,一干犯人就在此处行刑,将司马勋的人头给建康送过去。”
司马勋听到这个命令,被堵上的嘴里发出几声怪叫,极为凄厉。
桓温不再逗留,面色阴沉地离开了城楼。
王凝之看完全场,遍体生凉,原来桓温一再挽留,就是为了让他看看司马勋的下场。
在攫取权力的道路上,任何与桓温作对的人,都会被他无情抹去。
跟郗超打了声招呼后,王凝之离开了姑孰。
桓温此刻应该不想见他,他就不多此一举了,反正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除了司马勋之外,其他反贼的头颅正血淋淋地挂在城门上。
建康城是个神奇的地方,不管是北方的燕人入寇,还是西边的蜀地造反,这座城市都显得波澜不惊。
从这个角度看,司马昱真正践行了什么叫“无为而治”。
王凝之先回了王家老宅,母亲郗璇和老七献之已经返回了京城,加上老四肃之及老五徽之,一家人难得地小团圆了。
如今王凝之在洛阳的地位稳固,几个兄弟跟着沾光,正在京中的清贵闲职上熬资历。
郗璇许久没看到这个儿子,嘘寒问暖了好一阵。
但王凝之这次回来,除了请求北伐外,对这三个弟弟也另有安排。
当着母亲的面,他直言不讳,“大司马对我有些猜忌,为了表示臣服,你们必须有一个到他那里去任职。”
这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王凝之需要做给桓温和其他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