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洛阳军营帐,灯火通明。
谢玄正在听手下汇报今日的战损,除了人员伤亡外,攻城产生的消耗同样需要一一记录。
定陶守军在城头的防御早被洛阳军摧毁,不足以威胁到洛阳军的攻城器械,所以对于谢玄来说,最大的消耗来自于抛石机和床弩。
前者还好说,没有石弹,普通的石头也能凑活用,就是效果差些;但床弩的箭可不便宜,踏橛箭的箭杆与枪棒差不多,箭尖和尾翎都是铁制的。
接连几日进攻下来,物资的消耗很大,洛阳军的家底薄,禁不起他这样造。
汇报结束,谢玄挥手让部将退下,独自坐在帐中,闭目沉思了一会,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暮春时节,济水河畔生机盎然,潺潺的流水声中,伴随着各种鸟兽虫鸣,帐外不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巨大的人影投在军帐上,帐内忽明忽暗。
谢玄丝毫不受影响,就着跳动的烛火,看得津津有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径直掀开帐门闯入军帐。
“阿兄,三更已到,该出发了。”
来人是谢韶,字穆度,小字封儿,比谢玄小一岁。
谢道韫的“未若柳絮因风起”之前,那个回答“撒盐空中差可拟”的就是他,“封胡羯末”在后世成为优秀子弟的代称,就是源自陈郡谢氏的这几个年轻人。
依次是谢万之子谢韶,谢据之子谢朗,谢奕之子谢玄和谢安之子谢琰,几人从小便跟着谢安学习。
谢玄恋恋不舍地放下书,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收拾妥当,就等着阿兄下令。”谢韶立马答道。
他是年初刚来到谢玄身边的,王凝之和谢安就兖州刺史一职达成默契后,谢安派他过来帮谢玄控制局面。
这种安排很常见,就像王凝之一直将王操之放在身边一样,虽说兄弟阋于墙的事也不少见,但相较之下,家族仍是最可靠的存在。
谢玄站起身,走到帐外,士兵和器械已经排列整齐,随时准备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大军再次向定陶城南前进。
慕容忠正在榻上辗转反侧,未能成眠,一阵急促的锣鼓齐鸣让他立刻翻身坐起。
门外传来亲卫的告急声,“将军,晋军夜袭,已到南门外。”
他说话的功夫,慕容忠已经穿戴整齐,推开门问道:“情况如何,来了多少人?”
亲卫答道:“幸亏发现得早,守军反应及时,双方正在城头激战,晋军看起来是倾巢出动了。”
慕容忠心里骂骂咧咧,“真是一群疯子,连日作战,都不需要休息的吗?”
洛阳军偷袭南门,在几里外便被哨兵发现了,且不说黑压压的队伍在平原上没法隐藏,攻城器械在地上的巨大滚动声就根本瞒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