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多格向着王储殿下以及御前首相躬身行礼,然后从王宫书记中拿出一个信封,在展示过火漆之后,小心地打开,并大声读了出来。
“我,艾登·提维拉·康德巴赫,以奥勒姆全境国王的名义,颁布以下遗嘱。
在我死后,由霜木堡公爵,多尼斯·布林德·康德巴赫就任奥勒姆摄政王,统理王国一切政务。待王储索维兰·扎尔·康德巴赫成年,继承白橡公爵,萨丁公爵,王国戍卫军,御前禁卫军最高统帅衔,及奥勒姆国王位为止。
最后,请将我埋葬在先王玛赫斯陛下的陵寝旁,我希望和先王陛下一起,永远守护着厄斯克山下的橡树王国。
不要为我的离去而感到悲伤,如果这是我的命运,我将欣然接受。愿秩序主神索缪的光芒永远庇护着伟大的奥勒姆王国,愿虔诚的信仰永远引领着各位前行的方向……”
“够了!”没等卡多格念完,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台阶上怒吼出来。索维兰双眼赤红地盯着卡多格,仿佛要用眼中的怒火将对方烧成灰烬,“卡多格大人!这是父王的遗命么?!父王任命的摄政王是御前首相,西里安大人!不是我的叔叔,多尼斯!”
多尼斯在台阶下冷笑着,仿佛看着一场年轻人的闹剧,但他依然沉默着,就像这十年中一如既往的沉默一样。
西里安眯着的眼睛注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而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愤怒,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多尼斯,最后将目光盯住了卡多格说道:“伪造遗命的下场只有死亡,你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大人!”他的声音越发低沉,这不但是对他,更是对艾登的亵渎,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卡多格脸上写满了无辜,他茫然地倒退了两步,将手中的羊皮纸晃动着,向众人展示着艾登的签名。“殿下,首相大人,你们疯了么?看在主神的份上,这不就是国王陛下在寝宫中亲口说出的遗命么?”他高声尖叫道,“你们这是对我无端的污蔑!”
“首相大人!”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内务大臣法斯提双手拢在袖子里,表情一脸严肃,“真正需要对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的是您!国王陛下说出自己的遗命时我也在场!是我们四个人一起看着陛下签名,是我们一起将遗命封上了火漆!难道你要说我和卡多格大人都说谎了么?!”
“法斯提!你在说什么?!……”索维兰难以置信地看着曾经熟悉无比,现在却仿佛陌生人一样的内务大臣法斯提,这个接替了他的父亲老克努特,应该是对自己无比忠诚的人。
“殿下!”御前法务大臣加苏拉从众人中走了出来,他的身体躬得很低,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即便您是王储,即便用不了多久您就会成为奥勒姆的国王,但是,您不能不尊重国王陛下的遗命!甚至因为好恶,而包庇意图篡改遗命的御前首相西里安大人!我以御前法务大臣的名义提醒您,这不是一位王储应该做的事情!”
加苏拉的声音在君王厅中回荡着,阴森,冰冷。与此相对的,索维兰的脸色已经被愤怒涂染成了令人窒息的苍白,他的声音不再高亢,而是沙哑低沉。“你说我不尊重父亲的遗命?!你说我的行为不符合王储的身份?!”
“唰”的一声响起,索维兰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以狂风一样的速度冲向了加苏拉。“你怎么敢!”此时此刻,他只想将眼前这个卑劣的小人一击毙命。
“当!……”
金属的撞击声在加苏拉身前炸裂开来,血腥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因为整个遗命的最后一个当事人终于动了。多尼斯挥起长剑,挡开了索维兰的攻击,他看着自己的亲侄子,语气中带着哀叹。“索维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叔叔,”他低声道,“不过没关系,你甚至可以在真正继位国王之后将我撤除一切权利,赶回霜木堡养老!即便这样,我都不会对你抱有哪怕一丝怨言!”
他的眼中蕴满了泪水,仿佛在说着一件令人心痛的事情。“因为你是我的哥哥——艾登的唯一继承人,这个王国唯一的国王。”忽然,他的表情一变,变得无比沮丧,仿佛一件美好的事物在自己面前被摧毁一样,“但是!你不能放纵无赦的罪恶去亵渎国王陛下的遗命!即便你是王储,也不行!”
索维兰握着剑柄,手掌因刚刚激烈的碰撞而有些微微发抖,他感到了对方的强大,这不是沉迷于酒色十余年的人,应有的强大。
他刚想说话,却被西里安打断了。“多尼斯……你确定如此么?……”峻河公爵敛去了一切温和的外表,他从台阶上缓缓走下,任何人都感受得到,这个在国事中操劳了十年的男人,此时此刻身上所散发出的,身为一名顶尖武者的气势。
“你,确定如此么!……”西里安再次问道,腰间的长剑被缓慢拔出,那悠长清亮的摩擦声仿佛不是响在众人的耳朵里,而是回荡在人们的心里。
西里安挡在索维兰身前,挡在橡树王座之前,正如他曾经在橡树宫前所说的。“让他们大大方方地来吧,我会在王座前等着他们的。”
十年,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命运仿佛总有着太多的相似,有人等到了自己寻觅已久的机会,有人等到了不想面对的一刻。不想面对,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残酷。
第三十三章 落幕
多尼斯和西里安对视着,他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坚毅与决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一个生或死的选择,只有最后活下来的人,才有权利裁决对方的对错。
再也不会有突然现身的教宗卡斯罗尼,再也不会有存留于心底的那一抹对于先王陛下的眷恋,剥离开一切情感因素之后的选择,在这个溢满了欲望与权力的舞台上,显得如此冷漠与残忍。
君王厅,正午的阳光还有燃烧的火把也不能驱散这里的阴暗与凝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用尽所有力量睁大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舞台中心的两个人,他们既是参与其中的角色,又是随风而动的看客。对于他们而言,就连吞咽口水都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许久之后,多尼斯轻轻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那座象征着权力顶峰的橡树王座。他笑了,笑得苦楚、放肆,还有些无所畏惧,仿佛已经受够了。“来吧,西里安,来吧,来向我证明,你是对的!”
空气中无形绷紧的弦突然断了,所有侥幸或者期待都成了不必要的累赘,剩下的,只有苦涩的叹息。“多尼斯……你不该如此……”西里安低声说道。
站在台阶上的法斯提仿佛已经虚脱了,他慌张地扬起手指,指着西里安大声尖叫道:“御前禁卫!以国王遗命的名义!把御前首相西里安立刻羁押起来!他要为自己的行为受到应有的审判!”
“你们谁敢!我以王储的身份命令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伴随着数十名御前禁卫整齐划一的持矛动作,索维兰大声怒吼道。
随着索维兰的吼声,御前禁卫们的动作明显一顿,但是之后传来的声音,则打消了他们所有的顾虑。“殿下,你需要冷静一下!”多尼斯说道,“在你成年之前,我才是奥勒姆的摄政王!”他轻笑着,看着西里安,“御前禁卫听命,立刻将西里安大人抓起来!”
数十杆闪烁着寒光的矛尖向着西里安慢慢逼近,峻河公爵轻蔑地看着台阶上的法斯提,仿佛在质问着对方,这就是你的忠诚么?后者的目光躲闪着,没有一丝与之对视的勇气。
唰的一声响起,站在门口处的坦德拉动了,对于这位暴躁的将军来说,拳头总是解决问题的第一选择,辩解只是小女人该干的活计。“滚开!”他抽出腰间的长剑,怒喝着一脚踢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那名御前禁卫。“戍卫军听令!给我将叛国者多尼斯还有他的帮凶立刻抓起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说着,坦德拉带领着自己的亲卫冲向了包围圈中的西里安还有索维兰,数道粗壮的剑光忽然在幽暗的君王厅中乍起,几名御前禁卫被坦德拉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