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家的人第一回上门,杨氏不好把话说死,只不咸不淡地与戴三娘子聊着。然而傅春儿早就吩咐玉簪出门去买了两盒上好的京果粉和金刚脐,另外又包了两匹尺头。她另外又包了一匹尺头,和傅家自己产的妆品,打算送给杨氏原就相熟的那位娘子。
走的时候,杨氏送了东西,又留下话说是改日会登门拜访。戴三娘子见来意算是说明白了,又得了实惠东西,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还不忘了暗示杨氏,提醒她莫要拖延,尽早上门提亲是正理。
杨氏送走戴家的人,皱起眉头。傅春儿问她,她只说:“对方是戴家,照理说都是男方家中着急的,生怕一家好女百家求,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怎么戴家人的态度确实反过来,像是生怕女儿嫁不出去似的?”
傅春儿虽然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道:“或许戴家老爷子真是相中哥哥了呢?”
“那也没有女方着急成这样的,听得出来,那戴三娘子话语之间,与戴家二姑娘也并不那么熟稔,但是她偏说起话来几乎就是像是亲娘夸闺女似的,就是这样的态度才叫我心里摸不透,戴家就这样着急嫁闺女么?”
“娘,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傅春儿问。
“明日先请媒人过来坐坐,就算不马上上门提亲,也先探听探听消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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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杨氏请了一位认得的窦婆子上门。这婆子虽然不是官媒,但是也做了十好几年的媒人,撮合了广陵城中无数对男女。她原来就喜用傅家的头油,待到傅家出了冰麝油,用后更是赞不绝口,倒是一直给傅家做免费广告来着。
窦婆子听说杨氏来请,便知道是为了傅阳的事——傅家也就长子到了成亲的年纪。
她是个爽快人,直接问了杨氏的意思,听说是戴家的次女,登时便道:“吓!这可真真是应了‘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句话了。我眼下,就有三四家人求到头上,想要说戴家的二姑娘。不要说我了,听说官媒那头,也有几家人家,抱着一样的打算呢!”
“傅娘子,要不,我再给你寻摸寻摸,广陵城中并不是只有戴家的闺女到了年纪呵!”
杨氏脸色有点不好看,想了想,吩咐傅春儿将事先给窦婆子备下的礼取了出来,说:“这件事情,原是我有些唐突了,前几日有人与我提起戴家姑娘,我才起了心思想找窦婶子来问问。若有别的合适的人选,窦婶子千万帮我留心着。那戴家姑娘若是花落谁家,也请窦婶子给我透个信儿,我家这头就死心不再高攀了呗!这点薄礼,婶子笑纳。”
窦婆子什么事没见过,心中晓得杨氏是已经相中了戴悦了,但是却又想等等看看戴家的态度如何。她看见傅家的礼里头“冰麝油”与“桂花油”都有,已经非常高兴了,当下连声应了,告辞而去。
傅春儿见杨氏十分恼怒,扯扯她的衣角,道:“娘,怎地了?”
“戴家、戴家……”杨氏气不打一处来,道:“戴家定是每家像拜访咱家这样,一一拜访过了,然而各家上门提亲,他戴家就比比哪家彩礼出的多,价高者得,这……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有这等事!”傅春儿被惊到了,若真是如此,那位戴二姑娘简直就是史上第一悲催啊。
“那娘,咱家就袖手……旁观?”傅春儿脑中转得飞快,正想着,冷不丁杨氏也与傅阳一样的手势,在她小脑门上敲了一记,道:“千万被想什么鬼主意,出什么花样。阳儿的媳妇,咱们要么就堂堂正正地娶了,要么就连沾惹都不要沾惹。你要记住,阳儿下头,还有你,你再过一两年就要说亲的,而且怕是比阳儿眼下说亲还要难些。你后头,还有正儿,正儿可是读书的材料!”
傅春儿委屈地说:“我哪里就出鬼主意、玩花样了啊!”
但是她心知杨氏是在警告她,傅阳担着傅家一大家子和未来的家业,只要傅家想在扎根下去,傅阳的亲事,便不能行错一步。
杨氏见傅春儿应下了,就叹一口气,不再说了,只留下傅春儿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傅阳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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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觉得戴悦的性格不太讨喜那,某晓得了~~~
二百零九章 萝卜丝油墩子
傅春儿忍了半日,还是没忍住,去找了傅阳告诉了他这件事情。傅阳将傅春儿往屋外推出去,道:“瞧你这番瞎操心,家中有娘一个烦着这些事情,难道还不够么?”
“你要是有这时间烦这些神,倒是帮我看看正儿在学什么才是好事。”傅阳对妹妹说,“最近正儿就像魔障了一样,一回到家就缠着我问这问那的。”
傅春儿被推出门,还有些不甘心,小声地问道:“若是那位……姐姐嫁了旁人,哥哥,你会怎么想?”
傅阳有点愣神。
傅春儿不知道傅阳会作何反应,但是她知道哥哥绝对不会死缠烂打,伊就不是那种人。果然傅阳只淡淡地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戴家小姐嫁了旁人,只要她过得好,那便好。”说完,他便回去,坐在自己桌前。傅阳最近从傅春儿手上接了不少账目过来,说是要多看看,才能想明白日后作坊集中做哪种妆品比较好。
傅春儿在傅阳的门口立了一会儿才咂摸出味道来,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傅阳的话虽平淡含蓄,但是却稍稍透露了些他对戴悦的一番心意。傅阳没有为自己去想,心中装得也不是傅家未来要如何如何,他只真心地期盼,戴悦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一些。两人亲事能成的几率眼下看起来低得很,日后没准就是男婚女嫁两不相干的。虽然两人此生仅仅有过寥寥可数的交集,但是眼下傅阳却只希望对方能够过得好。
她一时想起纪小七来,虽说两人自有默契,然而总是不曾过过明路的,而且就如杨氏所说,自己这门亲事,才是真正困难重重,前途未卜的。如果自己与纪燮之间,也有这样那样的阻碍,他会怎么想。而她又该怎么做呢?
傅春儿一拍脑袋,觉得自己眼下就担忧这个,担忧那个,实在是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还是哥哥说的对,傅春儿转身朝隔壁傅正的书房走去,帮傅正补习一下才是正经,免得他在学堂丢人。
岂知傅正哪里是要她帮忙补习的。
傅正这会儿,正坐在他的小书房里,面对着眼前的一条条幅发呆。条幅上,正是一个“永”字。傅春儿只知道傅正入学开蒙之后。在“深柳读书堂”玩了将近一年。终于李夫子开始教他一些类似《千字文》、《幼学琼林》之类的蒙书。然而所有的书本。傅正就只需要夫子解说一遍,就能完全记住,据说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会砸向夫子,令夫子有时候都应接不暇。
除此之外。傅正还开始了另外一项基本功操练——习字。奇怪的是,李夫子竟只让这些孩子们将这样一幅条幅带回家,令他们将其挂在墙上,自行观摩,甚至都没有要求这些蒙童家中置办笔墨纸砚。
而傅正就只坐在房中,旦夕都望着这幅字,见傅春儿进来,立即扑过来,拉住傅春儿的衣角。道:“姐姐——”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