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这身月蓝的藻纹绣裙配这簪子极好。”碧彤说着,捡起那簪子便插在她的斜髻上,神色镇定。
程雪嫣的手却不自觉的抖,幸好袖子宽大,她急忙藏起。
不要碧彤相陪,鬼鬼祟祟的移往墨翼居,一路上不停回头看是否有人跟踪。
真是做贼心虚啊!
到得墨翼居,但见程仓翼一身墨色锦缎长袍,又配了缁色高靴,似是一副要外出的模样,正一脸严肃的对小童吩咐着什么。
见她进门,立刻展颜一笑,挥手让小童退下,大步上前:“今日带你出府如何?”
程雪嫣不明所以,却听他急忙道:“今日重阳,咱们去登高赏菊如何?”
程雪嫣更迷糊了,府里今天不就在“摆金盏”吗,还要去哪赏菊?
程仓翼不再说话,打量她一番:“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然后也不等她答话,便唤小童去寻了件深紫色披风,二话不说就把她连人带脑袋的包起来,还亲自系上颚下的带子,只可惜力道过大,险些将她勒死。
接下来就忙不迭的将她带出了门。
程雪嫣心想,这亏得是自家哥哥,否则还以为他急着贩卖妹妹去还赌债呢。
程仓翼行色匆匆,大步流星,她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心下纳闷,老哥今天怎么这么怪呢?
今日府里人多,程仓翼特别领她走了条僻静的路线。
她原本就心绪混乱,再加上这莫名其妙,真想不去了。可是就在这时,余光中突然移进一道雪白,循着望去……竟是况紫辰,侧对着她负手而立于一片翻飞落叶中,正微仰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
心抖脸热,急忙赶了两步绕到程仓翼身边,借着他高大的身形挡住自己,却仍忍不住望向那神仙般的人……他似乎看得很认真,好像没有发现自己……
如此又有些……失落……
心神混乱间已来至门口,但听程仓翼低喝了句:“把头低下!”
她便乖乖低下头。
披风帽子宽大,如此一来,整张脸都埋在其中。
耳边传来程仓翼与守门人的低语,似是感到守门人那怀疑的目光瞟过来,她便将头埋得更低,不过心里倒奇怪,不过是出趟门,怎么搞得好像是在偷运国宝似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平日出门也需走偏门,此番是被程仓翼带出去,虽是兄妹,可是男女有别……
好在守门人也算识时务,放了行。
刚刚上了马车,程仓翼便催着车夫赶紧上路。
她真不明白老哥这一大早的在搞什么,问也白问,只冲她笑,却忽地眉头一皱:“这车里多闷啊,快把披风脱下来,小心中暑!”
她被天雷击中……大哥,现在是阴历八月,秋风瑟瑟,车厢封闭虽严,却仍有丝丝的风自窗帘缝隙钻入,不伤风就不错了,哪来的暑可中?你当我和你一样是练武之人浑身发烧呢?
程仓翼见她瞪眼对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再说话。
车子越行越慢,越行越颠簸。
程雪嫣心里就越没底。
这是要上哪啊?
她不时将窗帘撩开道小缝观察,只觉景致越来越荒凉,人烟越来越稀少……天啊,难不成发现她是个冒牌货打算拉个没人的地方处置了?
越想越怕,只盯着程仓翼一双骨节坚挺的手,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掐死,还预谋出其不意的跳车,可是这工夫,车忽然停了。
程仓翼率先跳下车,撩起绿沉的团福锦帘。
她左思右想的挣扎片刻……是死是活就这么着吧。
咬牙下车,很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视死如归之感。
这是……哪啊?
只见山脉绵延无尽,其中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高耸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