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裴言本想多睡十分钟懒觉再起来上课,却在隔壁房间传来的尖锐争吵声里被惊醒。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父母在这座巨大房子里爆发的争执。
也是他第一次在周末早晨听见裴明鸿的声音。
裴言双手抱膝,窝在床上,默默地听着。
“你一大早把我从家里叫过来,就为了这种事?”
裴明鸿低沉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家?到底哪里是你的家?那是你跟哪个女人的家!”
裴言知道裴明鸿在公司所在的那栋楼里有一套公寓,为了节省路上来回的时间,他平时经常住在那里,不常回家,裴言刚回来那一阵,已经算是他回家最勤快的一段时间。
“你发什么神经!”裴明鸿呵斥道,“平时不都是这么叫的吗?今天怎么就出问题了!”
“你嘴上说着天天待在公司,谁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我偶尔去公司看你,又嫌我多事。”叶岚庭冷笑起来,“我看你晚上不是在公司加班,是在女人身上加班吧?不然怎么能弄出一个孩子来?”
裴言在被子里瑟缩成一团,有些惊惶地看向日光淡淡的窗外,这个石破天惊的关键词令他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
没有合拢的窗子里流进清晨微凉的风,一只色彩鲜艳的鸟儿落在了窗台上,静静地同他对视,果真像一场梦。
“什么乱七八糟的!”裴明鸿失去了耐性,“你知道我在这里浪费的十分钟里,少挣了多少钱吗?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还不够清醒?这个家全是我一个人撑起来的,言言不适应学校生活的时候,你人又在哪里?!”
然后这阵嘈杂的声音便渐渐小下去,裴言隐约听见了母亲哭泣的声音,在眼泪面前,裴明鸿总算收敛起怒气,低声说了些什么。
担心接下来的悄悄话与自己有关,裴言努力地靠近了墙,但也只是零星捡到几句断断续续的碎片。
“好了,我发誓我没有在外面乱来,我哪有这个时间……”
“我昨天刚问过,爸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快从国外回来了……你别折腾了,先想想爸那里要怎么对付过去,清沅的事还瞒着他……”
“……上午有两个很重要的会,来不及了,我要去公司了。”
很快,走廊里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啜泣声也随之消失。
一切重归宁静。
心乱如麻的裴言呆呆地望着那只驻足聆听的鸟儿,良久才在佣人的敲门催促声中起床洗漱,赶去书房上课。
一整天的家教授课,他都心不在焉,满脑袋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休息,叶岚庭不知去了哪里,在偌大的裴家,裴言只剩下一个可以放心说话的人。
“爸爸他……真的在外面有另一个儿子吗?”
裴言吞吞吐吐地问正在房间里打游戏的向锦阳。
他以为这个亲密无间的朋友会安慰他:放心,不会的。就像之前每次他担忧自己在学校里将永远落于人后时,他说的那些宽慰话一样。
可这一次,向锦阳放下游戏手柄,却没什么表情地摇了摇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