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仲夏,在试卷上写下“没有人爱我”的陈野离家出走了。
那天他躲在废弃公园的老梧桐树下,没有人能找到他。
到了夜晚,世界漆黑一片,只有他一个人那棵老梧桐树下,望着一颗又一颗升起的星星。
只有当时那个全班学习最好、长相最好看的苏艺余找到了他。
他们自幼就认识,虽然算不上什么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但到高考那一年,已经认识了正好的十年了。
陈野向来性格就孤僻,从来都是一个不太合群的孩子,所以在学校里从来没什么真心的朋友。
只有当时那个总能吸引到男生目光的校花苏艺余总是会主动找他,陪他说说话。却少有人知两人自幼便相识,关系就算很好,这导致陈野也总会承受些来自同性带着刀子的目光,很多人都说他太能装了。
虽然陈野从没有在乎过这些,却也问过她为什么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她当时理所当然地说:“你这么孤僻的家伙都不在乎,像我这样阳光开朗又乐于助人的好同学,为什么要在乎啊?”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她的言语中就毫不吝啬去表达那隐藏的懵懂爱意,虽然她总是那么胸有成竹。
。。。。。。
那天陈野一个人坐在梧桐树下,她悄悄来到他的身后,背着他的吉他。
“阿野,我就知道你要跑到这里来!”
陈野当时其实吓了一激灵,他猛地转身之后,看见那年久失修的灯光下站着的是那个穿着校服短裙的女孩,才放下了心,他松了口气说道:“小鱼?你怎么来了?”
“你都离家出走了,作为你唯一的朋友,我还不能凑凑热闹呀?”苏艺余开了个玩笑,然后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见陈野还心有余悸地往背后看,她拍了拍陈野的肩,轻轻笑道:“你放心吧,这个地方除了我还有谁知道呀?就我自已来了,不会有别人的。我就是有些不放心你,才来看看嘛,没事的、没事的。”
陈野点点头,却不再说话。
苏艺余见状板着小脸说道:“见着是我来了,你就这么不开心啊?亏我还把吉他给你偷偷带来了呢。。。。。。”
“没。”陈野回答了一声,又失神地看着一片掉落下来的梧桐叶。
苏艺余向他凑近了一些,带着好奇地目光问道:“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家出走啊?不就是作文没写好嘛,这有什么呀?大不了我去跟语文老师求求情嘛,让她不罚你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鱼,我只是觉得要待不下去了。”陈野放松了下来,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吐露的地方。
苏艺余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她比任何人或许都要明白陈野经历的一切。
在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后,她轻柔着声音说道:“没关系嘛,傻瓜阿野。我知道叔叔对你不好,但是也许他也是太忙了嘛!这样吧,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找叔叔,我们好好和他聊聊,他肯定会原谅你的。至少嘛,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的!”
“我和他没什么可聊的。他能给我的,从来都不是我要的东西,却是他自已认为对的东西。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有什么可沟通的呢?我也不怨他,大概只是有些想我妈了吧。。。。。。应该也算不上吧,我都要对我妈没什么印象了,你就当我是叛逆或者瞎想过头了吧。。。。。。”陈野将视线落在别处,脸上全然一副“衰小孩”的模样。
苏艺余却认真去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才不是叛逆呢,你也想做一个听话的孩子,可是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所以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那个听话的孩子。”
“也许是我没出息吧,明明有很多人想要的东西,却不知道满足。”陈野自嘲了一句。
苏艺余仰起小脸,悲伤挂在脸上,说:“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没那么好了。。。。。。”
“哪里不好了?”
“因为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欺负你。。。。。。”
灯光下有萤火虫飞舞,忽明忽暗。
少年的悲伤在心底生长出利刃,划破他的心脏,杀死一万个创造世界的上帝。
“没关系,阿野,你的小鱼永远永远也不会欺负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蝉鸣、蛙声都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阿野,这个世界会好吗?”
陈野不去看她的眼睛,有一丝伤感流露,却黯淡下来,他嗓音沙哑,说:“这个世界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