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祁韶安一如既往的不愿多说,摇了摇头,刮去了茶杯中的浮沫,淡淡道了句:
“依我看啊,叶老板不是那般不知分寸的人,你得相信她。”
祁韶安闻言微微攥了攥拳,又松开,抿着唇,眼里不觉有些湿润。
她自是相信阿久,可她不相信自己。
人都在变,你现在挚爱一件东西,可能几天几月,或是三年五载,保不齐便抛之任之了。
阿久如今这般,自己哪里敢拍着胸膛说,阿久只会喜欢自己?
而就是这份不安随着那日吵架,血淋淋的摊开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不得不面对。
薛纡宁看了眼祁韶安那泫然欲泣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臂,道:
“韶安你可以多看看自己。”
祁韶安微微一怔,抬起头望向薛纡宁。
薛纡宁见状轻笑了一下,“当日茶诗会杀的那些个秀才儒生片甲不留,还有燕津河上那白雪红梅,一舞艳压四方,我可是记得很是清楚呢。”
祁韶安轻轻眨了下眼睛,她看着薛纡宁含笑的面孔,心里有一丝触动。
多看看自己。
“韶安如此佳人,就算放眼整个京城,也是极少见得的,叶老板又怎会那么轻易变心呢。”
薛纡宁看着祁韶安那样迷茫的眼神,心里有些心疼。
祁韶安不论文采见识,还是舞艺容貌,都是拔尖的,别说她们云城,就算是她来了京城这么久,也很少见谁家闺阁女子能与之媲美。
当然,宋初浔除外。
然而就这样一个明明很耀眼的女子,却不知为何藏拙至斯,甚至把自己弄得有一些……自卑。
对,就是自卑。
即便她腰杆挺得再直,面色再平静,也掩盖不了她眼里时不时露出的一丝落寞。
她不知道祁韶安发生过什么,只觉得她眼里总有一处是黑暗的,完全的黑暗。
好像那是一口深井,不论周边是再怎样的光明,也照不到井底的幽深。
薛纡宁微微叹息,她也只能希望叶老板可以慢慢暖化这个戒备心极强的女子,让她早点放下那些桎梏。
祁韶安抿着唇,眉头微微皱着。
她明白薛纡宁的话中未言的意思,只不过做起来又何其难呢。
“我倒不知道,儿媳倒是与薛先生关系如此密切,青天白日在房中相谈甚欢啊。”
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林夫人大步垮了进来,并且刚好看见了薛纡宁匆忙收回去的手。
祁韶安看着林夫人怒气冲冲的样子,又想了想两人现在的境地,忽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林夫人一见此情形,再加上祁韶安红肿的眼眶,一时间脸都绿了。
她眯着眼,眼里盛满怒意:“方才下人来说我还不信,如今你可是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啊。”
祁韶安连忙起身,颔首道:“娘您误会儿媳了,我与薛公子是旧友,方才……”
“够了,还方才?方才难不成是我上了年纪眼瞎了吗!”
祁韶安咬着唇,她心中不免有些懊悔,刚才自己只顾着伤心,都忘了薛纡宁在外的身份。
林夫人环顾了一圈,见一个下人都没有,脸色更是铁青,她尽量稳着声音,冷声道:
“薛公子就先随老身前来,待我儿来后,再行分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