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的这个华盖下面的皇冠,和他的宝冠是姊妹关系。他是这个王位的元老。
在国王面前,他是贵族阶级的一分子。虽然地位低一些,可是差不了多少。昨天他是什么人?戏子。今天他是什么人?王子。
昨天不值一文;今天他是一切。
这是贫贱和富贵的突然的冲击,它们在一个人的命运里对抗,顿时把这颗良心撕为两半。
逆境和顺境像两个幽灵,同时抓住一个人的灵魂,朝两个方向拖。他的智力,他的意志,他的头脑,被穷和富这一对不共戴天的鬼兄鬼弟瓜分了,多么悲惨!亚伯和该隐①同时盘踞在一个人身上。
①见《圣经》,两人都是亚当的儿子,该隐出于嫉妒,杀死了他的弟弟亚伯。
第五章 爵士们的高论
爵士们慢慢地来了,凳子上渐渐坐满了人。今天的议程是对女王的丈夫,丹麦的乔治,肯伯兰公爵的年度津贴增加十万英镑的提案,进行表决。此外议会还接到一项通知,有几件女王陛下已经同意的议案,交女王的全权钦差带给议会,因此会议临时改为皇家会议。每一位爵士都在他们的朝服或者便服上罩上一件议员长袍。这种长袍都跟格温普兰穿的长袍一样,所不同的是公爵有五条金边貂皮,侯爵有四条,伯爵和子爵有三条,男爵有两条。爵士们是一群一群进来的。他们是在走廊里碰见的,现在还在继续他们已经开始的谈话。只有少数几个人是单独进来的。服装倒是挺庄严的,可是举止和谈吐就不同了。每一个人在走进来的时候都向宝座鞠躬。
爵士们涌进了议会。这些鼎鼎大名的人物散乱地走进会场,也不讲究什么礼节,因为这儿没有平头百姓。雷塞斯特走进来,握握率却非特的手;接着,彼得布鲁与蒙穆斯伯爵查理·摩当也进来了,他是洛克的朋友,曾经在洛克的怂恿下,提议重铸钱币;随后是劳顿伯爵查理·坎柏尔,他正在倾听勃鲁克公爵弗尔克·格勒斐尔谈话;跟着进来的是卡那冯伯爵多尔门,勒克辛敦男爵罗伯特·萨吞,他的父亲勒克辛敦男爵曾经建议查理二世驱逐编史官格勒哥里奥·雷特,雷特想做历史家,实在是不识时务;漂亮的老头法尔康堡子爵汤麦斯·柏拉赛斯,和三位姓霍维德的表兄弟:宾登伯爵霍维德、波克斯伯爵鲍威斯一霍维德、斯达福尔伯爵斯达福尔一霍维德,也先后进来了;接着是拉甫雷斯男爵约翰·拉甫雷斯,这个爵位在一七三六年被废除了,使得理查逊能够在他的书里写了一个拉甫雷斯男爵的典型。所有这些人都是政治上或者军事上的名人,他们大多数的人曾经给英国带来光荣,现在呢,他们正在带着笑容闲谈。在这儿,历史仿佛揭掉了道貌岸然的面具。
不到半个钟头,议会已经差不多坐满了。其实这也很简单,这是皇家会议嘛。不简单的是今天大家的谈话特别热烈。刚才议会还死气沉沉,仿佛打盹儿似的,现在却跟一窠受惊的蜜蜂一样闹腾起来了。这是因为迟到的爵士们把它叫醒了。他们带来了消息。真奇怪,会议开始时到场的爵士们对发生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而不在场的爵士们倒已经知道了。
有几位爵士是刚从温莎来的。
几个钟头以来,格温普兰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秘密好比一个网,一个网眼破了,整个的网也就完了。我们上面叙述的事情——在戏台上找到了一位上议员,一个跑江湖的突然变成了爵士——从早上起,已经在温莎宫里偷偷地传出来了。起先是王子们在谈论,随后侍从们也跟着议论纷纷。很快就从宫廷传播到城里。重大的事件好比一个有重量的物体,物体下降的速度规律在这儿也同样适用。它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以惊人的速度在老百姓中间散开了。七点钟伦敦还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到了八点钟,格温普兰便成为城里的谈话资料了。只有这几位提早到议院来的、遵守时刻的爵士还不知道,因为外面虽然闹得满城风雨,可是他们不在城里,同时他们虽然待在议会里,却又一点没有注意。所以他们仍旧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新来的议员激动地把消息告诉他们。
“怎么样?”蒙塔它特子爵法兰西斯·布朗对达彻斯特侯爵说。
“什么‘怎么样?’”
“这可能吗?”
“什么?”
“笑面人!”
“什么笑面人?”
“您没见过笑面人吗?”
“没见过。”
“一个小丑。一个在集市上耍把戏的。他的脸简直没法形容,花两个铜板就能看一看。一个跑江湖的。”
“怎么啦?”
“您已经接受他为英国的上议员了。”
“笑面人,蒙塔寇特爵爷,您真会说笑话!”
“不是说笑话,达彻斯特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