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大周天子李暨在在侍奉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太监王英的搀扶下,缓缓踏入太和殿,从殿中走向龙庭坐下。
见此,胤公拱手一记大拜,沉声说道,“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话音刚落,太子李炜以及殿内跪倒在地众朝臣,亦齐声重复了一遍。
说到底,胤公依然是丞相,依然是百官之首。
微笑着对胤公点了点头作为招呼后,李暨抬了抬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众爱卿平身!”
“多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殿内众朝臣缓缓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低头站着。
见此,大太监王英站前一步,尖声说道,“陛下龙体未安,不便久耽!——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向臻走出队列,拱手拜道,“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坐在龙庭之上的李暨点了点头,挥挥手说道,“昨日兵部收到捷报,捷报中言,安平大将军已扫平长安、洛阳一带叛军,抓获叛贼之首王褒并附庸贼将二十余人,不日便将率军返回冀京……”
“哦?”天子李暨双眉一挑,轻笑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看他表情,似乎并不惊讶。
其实并不是单单只是李暨,满殿朝臣一个都感觉惊讶,毕竟,这件事他们早已知情,甚至于,他们也清楚今日要商议的。究竟是什么事。
“此外,安平大将军李寿、参军统领谢安、东军上将军梁丘舞,三人联名上书,恳请陛下赦免张栋、欧鹏、唐皓等十余万叛军上下其叛国之罪……”
顿时,殿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太子少傅、光禄寺卿、领侍卫内大臣文钦率先走出列队,抱拳沉声说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李暨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文爱卿欲奏何事?”
文钦闻言低了低头,抱拳沉声说道,“臣欲弹劾正五品大狱寺少卿谢安,包庇贼军,与贼军串通一气,图谋不轨。此其一也!其二。弹劾东军上将梁丘舞抗命不尊,私自率军离京,目无王法!”
李暨闻言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太子李炜,继而环视殿内众臣,轻笑说道,“都察院御史监,对此有何意见?”
话音刚落,御史监右都御使于贺走了出来。皱眉说道,“臣以为。大狱寺少卿谢安僭越专权,私下与叛军交易,此举有违体制!”
“呵,”李暨微微一笑,不置褒贬,淡淡说道。“孟爱卿,你意下如何?”
李暨口中的'孟爱卿',正是御史监左都御使孟让,闻言走了出来,拱手说道。“陛下英明,臣以为谢大人此举虽有欠考虑,但却无大错,反而有功……说服九万叛军弃暗投明,此天大之功!”
于贺闻言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孟让,孟让面不改色,直视前者,很难想象,这二人竟然是同为御史监的御史大夫。
也难怪,毕竟眼下御史监这股势力已一分为二,大半以太子李炜马首是瞻,只有一小部分依然尊八皇子李贤。
或许有人会觉得,八皇子一方的孟让何以会相助谢安,归根到底,孟让其实也只是不想让太子李炜在冀京一人独大而已。
“各执一词……”李暨微微摇了摇头,转头望向胤公,笑着说道,“爱卿以为如何?”
胤公微微一笑,咂了咂嘴,顾左言他地说道,“能说服九万余叛军倒戈相向、弃暗投明,那位少不更是的谢大人,其辩才当真是了不得!”
李暨闻言一愣,继而畅笑不已,点头说道,“说的也是!”
见此,太子李炜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太子少师、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缓缓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那位谢少卿功虽不小,然其私下与叛军交涉,实属不该,念在其辅佐安平大将军扫平叛军有功,功可抵过……不过,长安、洛阳等地叛军祸国,其罪难赦!”
胤公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在胤公下首不远处,礼部尚书阮少舟心中暗骂。
这老贼倒是说得轻松,一句话就将谢安那小子的功劳给抹杀了不说,还要令其身败名裂……
实在可恶!
不单只是阮少舟,殿内不少朝臣都清楚褚熹打的是什么主意,要知道,这边谢安已与叛军谈好条件,但最终如何,还得看天子李暨如何处理,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天子李暨不赦免那些叛军,那么谢安便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甚至于,那九万余原叛军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可想而知,那时谢安究竟会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尴尬境地。
而就在这时,忽听殿内传来一声冷笑。
“何时起,殿阁能够行使我大狱寺职权了?”
褚熹半眯的双目微微一睁,望了眼冷笑不止的孔文,淡淡说道,“孔大人言重了,老夫仅仅只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孔文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地讥讽道,“褚大人还是安安心心地订正文律去吧,那些叛军最终如何论断,那是我大狱寺的事,就不劳褚大人费心了!”说着,他走出列队,拱手对李暨说道,“陛下,老臣以为,谢少卿此举虽有些鲁莽之嫌,但也因此,将我大周损失减至最低,凭空为我大周赠添九万余劳力,如今那九万余叛军诚信诚意弃暗投明,陛下倘若赦之,天下之人定感陛下宽宏大量……”
褚熹淡淡说道,“听说孔大人与谢少卿私交不浅?——孔大人如此包庇谢少卿,恐怕有些不妥啊!”
孔文闻言冷笑说道,“莫非褚大人认为本府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