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本府还未从湘雨那里学到家吧……”谢安用一声自嘲总结了他方才的话,事实上,他这种借刀杀人的伎俩确实是长孙湘雨亲授,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正如梁丘舞一直希望谢安能够跟她习武一样,长孙湘雨同样也有着类似的望夫成龙的心思,费心费力地传授着谢安在权谋方面的手段与心得,不得不说,这其中某些东西,哪怕是谢安都不由感觉心寒。
“大人说得哪里话,”见自家大人似乎是误会了,苟贡连忙解释道,“以卑职看来,此番大人饶过了张琦,诚乃胸襟豁达……反正那张琦也不敢有任何异议,留此人一条小命在,也不是不可……”因为顾及到长孙湘雨的存在,苟贡的恭维显得有些含糊、苍白,毕竟他可不敢在恭维谢安的同时贬低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可是很记仇的。
“唔……”谢安点头应了一声。
别看他此番好似是手不留情,假借张琦之手杀了一大批人,可事实上,他还是留有情面,至少,他只杀了广陵城内那些世家的家主与帮凶,没有赶尽杀绝,给那些人家中的家眷留有一条生路,这也正是苟贡暗中称赞谢安的地方,毕竟若是换做长孙湘雨,想必是铲草除根,以绝后患,这个女人当年为了设计那十万北戎,不惜将高阳八万百姓当成诱饵,杀广陵府一些个世家富豪算什么?
跟她相比,自己也算是留下留情了,反正有那张琦替自己背黑锅,就算那些孤儿寡母不知恩情,日后报复此事,也报复不到自己身上,毕竟监斩官又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谢安心安理得地搂过秦可儿,在后者曲意逢迎之余,暗自揉抚着她那堪堪一握的腰际。
“老爷……”秦可儿娇羞地小声叫唤了一声,着实撩地谢安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正让谢安忍不住想将作乱的手往身旁丽人的腰上抚摸时,他猛然听到一声掺杂着浓重怨气的冷哼,一转头,就瞧见小丫头王馨正撅着嘴死死盯着他抚在秦可儿腰际的手,待注意到谢安的目光后,又狠狠瞪了一眼谢安。自顾自发狠般地吃着果脯,弄地谢安不禁有些尴尬。
小丫头吃醋了,而且醋意还不小,此事谢安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没想理会罢了,毕竟他是将小丫头当成是妹妹看待。可没想过要对她怎样,小丫头每日在他身旁转悠,晚上说什么还要侍寝,这实在让谢安感觉有些头疼,他清楚自己的秉性,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欲火攻心,万一一个把持不住吃掉了小丫头,那可就悔恨莫及了,毕竟小丫头至今还未搞清楚夫妻感情与兄妹感情之间的区别。
唔。这样也好,省得这个蠢丫头整日胡思乱想……
暗自安慰了自己一句,谢安忽然想到一事,抬头对苟贡说道,“对了,苟贡,丁邱去扬州已有五日了吧?”
“……”有些在意地瞥了一眼自家大人身旁的秦可儿,说实话苟贡实在不想当着这个不知底细的女人的面前谈起正事。可既然自家大人提起,他也不好视若无睹。想了想说道,“是的,大人,算算日子,丁邱应该早就到扬州了,至于那些兵马何时抵达广陵。卑职以为,大人所说的六日期限恐怕有些仓促了……大梁军以步弓为主,甚少骑兵,恐怕很难在短短几日内从扬州抵达广陵,最快恐怕也要五日……”
“唔!”谢安闻言点了点头。其实他也知道他对丁邱下达的命令过于苛刻,说什么在六日之内叫屯扎在扬州的八万大梁军赶赴广陵,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十五日内抵达都算是比较快的,当时谢安这么说,无非就是示意丁邱此事非常关键、紧急,叫他尽可能快地将大梁军带到广陵来罢了。
“无论如何,待大梁军一至,我等便渡江到金陵去,这里的事,就交给那张琦,本府已好生敲打过他,想来他也不敢敷衍,更何况还有那李央在……”
“是!”苟贡点了点头,说道,“卑职前几日已按大人所言,叫人到江边渡口召集船夫、准备渡江的船只,不过数万大军所需船只,还需费些时日……”说到最后,他面露为难之色。
“唔,尽快吧!——对了,广陵刺客有什么消息么?”
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谢安身旁的秦可儿,苟贡摇头说道,“至今还未广陵刺客下落,也不知是否已暗中逃离广陵……”
“这样啊……”谢安嘀咕了一句,转头对秦可儿笑着问道,“可儿,你可有广陵刺客的消息?”
因为已将秦可儿从那迎春楼赎出,换句话说,秦可儿如同他的奴仆无异,因此,谢安眼下对她的称呼显得比较随意,当然了,不管怎么说秦可儿如今也已算是从良,再用她当初在青楼时的牌名来称呼她,这反而显得不尊重人家。
广陵刺客……
这个人还记得这茬啊?
秦可儿心下苦笑一声,不过她也明白,以谢安睚眦必报的性格来说,又如何会轻易放过广陵刺客,毕竟广陵刺客先前可是要加害他的性命。
而让她感觉暗暗叫糟的是,谢安似乎并不清楚广陵刺客行馆内其实有两拨人,一拨自然是以万立、周东所率领男性刺客,平日里只要是有钱赚的行当都做,而另外一拨,便是她秦可儿手底下的那些女子,纯粹以向大周国内一些势力出售珍贵的情报谋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毕竟无论是她还是她手底下那些女子,大多都是不通武艺的弱质女流,偶尔几个会些花拳绣腿的,恐怕也打不过寻常的男子,可如今谢安似乎有着要一棒子将广陵刺客这条船彻底打翻的意思,秦可儿不禁有些头疼,更糟糕的是,她还无法向谢安清楚解释这其中的事,毕竟一旦她开口,就会暴露她也是广陵刺客内一员的身份,甚至于,恐怕就连她私通太平军的事都会暴露。
想到这里,秦可儿美眸一转,摇了摇头,故作低落地说道,“早前那万立还会派人与奴联系,可自打老爷那日在迎春楼内赎了奴后,那万立却不曾再派人过来……”
“这样啊,”谢安闻言皱了皱眉,颇有些遗憾地说道,“罢了,暂时不去理睬那些广陵刺客吧……苟贡。你记得留几个心腹弟兄在广陵,替本府追查广陵刺客的下落,一旦发现其行踪……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苟贡微微一笑,点头拱手说道,“卑职明白!”
听闻此言,秦可儿暗自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真有些担心谢安怀恨在心,待八万大梁军抵达广陵后叫那些人满城搜查万立等人的行踪,平心而论,秦可儿原本就不满万立等人的行径,若是万立死了,秦可儿非但不会有丝毫的悲哀,说不定还摆手称快,可问题是。万一那万立制证她也是广陵刺客的一员,秦可儿的处境无疑会变得极其尴尬窘迫。
好在这会儿谢安惦记着李贤交付的任务,将尽快将八万大梁军调到长江以南,逼太平军不得不仓促起兵,也就没有工夫去理会以万立为首的广陵刺客了,尽管他恨不得将那些人统统杀地干净。
对于针对他报以敌意的人,谢安向来不会客气,更何况对方还要谋害他性命。谢安岂能轻饶他们?势必要斩草除根!
不管怎么说,谢安还是很在意自己这条小命的。
两日后。出乎谢安与苟贡的意料,丁邱带着两万大梁军先锋率先赶到了广陵,据他所说,剩下的六万军队差不多还有一日半的路程,尽管这已经超出了谢安所说的六日期限,但是能在短短八日之内抵达扬州报讯、随后又带着两万大梁军先行从扬州来到广陵。不得不说,无论是丁邱还是那些大梁军,显然已是竭尽全力了。
正因为如此,尽管误了期限,可谢安亦未责罚他们。反而传令全军,替此行所有人都记了一功,毕竟据丁邱所言,他们这一行此番是没日没夜赶路,日夜兼程才赶到广陵,极其辛苦。
说实话,尽管那八万大梁军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当年谢安与李寿在平定西境时收复的降军,本来对谢安就报以感激之情,毕竟正是谢安免去了他们叛国的重罪,因此在听闻谢安召唤后,这帮人急行军赶到广陵,早已精疲力尽,甚至于,难免其中有些士卒还会发牢骚,可当谢安嘉奖三军的命令下达之后,全军的士气顿时为之沸腾,毕竟谢安向他们保证,此番战事后,军中上下任何一名士卒,都会原有的军饷、犒赏、抚恤基础上增加一百两,甚至还要多。
一百两,对于军中的士卒而言,那可是一笔意外的巨款,毕竟冀州兵的军饷每月也只有三十五两左右,而大梁军因为大梁当地物价的关系军饷更低,只有二十两上下,换而言之,谢安所加的犒赏银子,足足抵得上他们半月的军饷。
只不过是从扬州急行军感到广陵,就获取了一笔足足半年的军饷,八万大梁军上下哪里还会有半分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