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好表现出来,免得罗稻葵担心,没话找话的岔开话题,“前些年我也跟着爹爹夜里头下地插过秧,打着杉木皮扎成的火把,跟在爹爹后头照着秧田,再拔拔草。虽然累,却比大日头底下略舒服。”
芒种芒种,连收带种,前前后后既要割麦收菜籽,又要下秧插秧,若是养蚕的人家春蚕要上蔟,又要孵化夏蚕。农忙不等人,庄户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少说也有*个时辰是在地里头忙活,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不得不在夜里打着火把插秧。
两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这话头自然就搭上了。罗稻葵就告诉金鱼儿,“有一年天气反常,不到五月就是火辣辣的大日头,晒得人生疼,田里头的水滚得都在冒泡泡,根本下不去脚。白天只能在秧母田里扯秧苗扎把子同打秧,插秧非得等到日头落山之后才能成……”
金鱼儿连连点头,“我听爹爹说过,说南边冬夏都比咱们这热,那边的庄户人都种两熟稻。每到农历六月就要忙双抢,又要割稻子又要插秧。那么热的天,一天下来,手上脚上的皮恐怕都要死一层。”
罗稻葵愕然,“六月?那可真是遭罪了。”又赞顾三小,“岳父知道的真多。”
小两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热闹,萧飒眼皮子直翻,“这都什么跟什么,都浪费了一下午了,也不知道山上的积雪融化了多少了,这两人能不能走走心啊!”只到底话虽这么说,还是忍不住就刚才的事情发表意见,“小罗这也太好说话了,依着我,直接就让他们滚蛋,惯得他们都不成人了!”对于最后的结果不掩失望。
而益柔对于罗稻葵的应对却颇有满意,虽说有些小巧,可到底是至亲骨肉,能这般迂回着解决了问题,也算可以了。
“又不是冬瓜下山,哪有说滚就滚的道理。”冲萧飒笑道,又告诉她,“罗哥儿同他全堂叔也算想的周到了,佃票只签了一年,明年还轮不轮得上他们种,还不一定呢!”
萧飒撇了撇嘴,“拉倒吧!就凭他那伯娘堂婶的算盘子,别说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了,那真是恨不得把地揣兜里带着走的,若是不叫他们种,还不把房顶掀翻了呀!”
“算盘拨得再响也不中用,就是罗哥儿不说,他全堂叔那也肯定会放出消息去。罗家沟这么多人,想佃地种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为着生计大事儿,自然有人上门。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就算亲疏有别,却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罗哥儿也不可能一口回绝了人家。到最后那两家还能不能继续种下去,确是未可知呢!”
第 126 章 人事
罗稻葵也正是这个意思。
他早就知道大伯父同七堂叔两家既已尝过甜头,按着他们的为人秉性,肯定是不会满足于如今对半均分的收益的。所以打心眼里,他从开始就不想把田地承租给这两家人耕种。
只虽是这样想的,有些事儿却并不能够一蹴而就,只能慢慢来了。却没想到竟有转机送上门来,实在出乎意料。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自然是高兴的。
只全堂叔还罢了,把三堂伯拉下水给自己做了中人,罗稻葵心里头很是感到抱歉。
不过眼看着金鱼儿飞小心翼翼的把两张佃票收在了存放银钱文书同金银首饰的匣子里,又拿包袱皮包好后却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时候,心里头再不是滋味,也被他压下了。
同金鱼儿商量,“明儿咱们就把这些个箱柜搬到炕柜上去吧,到时候你再把这匣子放在容易拿去的地方……”
不论是罗稻葵金鱼儿,还是萧飒益柔,都是做好了两手准备的。
若老天爷保佑,只是融雪性的洪水的话,把家里头的粮食同值钱物什都妥善放置到高处保存,说不得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起码这个家是能够保住的。可若命里终有此一劫,等着他们的是山洪泥石流的话,那就只有逃了。
金鱼儿的动作就瞬间定格了,抱着匣子,默默点了点头,鼻子却堵了起来。
罗稻葵也很不是滋味,今儿这一整天的,一桩事儿连着一桩事儿,大喜大悲的。说实话,他都有些吃不消了。只还是担心金鱼儿,别洪水还没来,自己就急病了,宽慰她,“尽人事听天命,想来老天爷总不会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们的。”又同她说笑道:“你放心,我命大着呢!”
金鱼儿也笑了,抿着唇重重点头,告诉自己,“我也命大着呢!”
天色已暗,计划好的那一大摊子事务职能留待明天。只两口子却也不曾闲着,把家里头的竹架灯盏、桐油、蜡烛、火镰、火绒、火折子等等的照明点火用具都找了出来。除了灯盏桐油外,其他的除了两人各自随身携带使用的点火工具,余下的都好生打了包,尤其是蜡烛火折子,捆得严严实实的,同钱匣子、书簿子都收在了一起。
只火镰、火折子还罢了,家里头的蜡烛、桐油并火绒却不多了。
虽说村口就有一家小杂铺,油盐酱醋、灯芯火烛、针线顶针都有的卖。可因着年前家家户户都把生活用品备齐了,到底是小本买卖,小杂铺里本就没备多少存货。再加上这一个月来的连绵大雪根本就没路出去进货,那些个油盐油烛的早就售罄了。
金鱼儿家里能有存货,也是因着一来陈俊罗栀子两口子担心罗稻葵腿脚不便,早在他们成亲前就已是色色备足了。二来金鱼儿自己也是个有备无患的性子,所以才能在夜夜点灯熬蜡的情况下还有存货。
只再有存货,这会子也舍不得多用了,理了理炕柜箱笼里的衣裳铺盖,就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早又早早起了身,外头稍稍有些亮堂就借着天光出门四顾。
外头的气温并没有太大的高低起伏,还是一样的冷到骨头里。日头也一样的懒洋洋的没有力气,缩在云层里迟迟钻不出来。放眼望去,远远近近仍是一片白茫茫,和昨天没有任何的区别,罗稻葵就松了一口气。
可该干的活计却是半点不敢懈怠,而且刚刚略整顿完自家的事务,还要去村里帮忙。给井台除冰,替磨房清雪。一回了家,又是不间断的往家里背水,把水缸木桶汤罐通通装满。
再过两天就到清明了,落了雨,地上不免泥泞,怕是又喝不上干净水了。
却没想到今年的清明不但一滴雨没落,而且当天还一反常态的出了大日头。
就算不出门看地抬头看天,就已然能感受到气温在升高了。
只一天的功夫,就不用烧炕点火盆子了。日头晒在身上越来越暖和,正午时分,身上的棉衣棉裤更已是不大穿得住了。原本呼啸了一冬的寒风立改了风向,从南方而来,吹走了冬日的寒气,也吹化了漫山遍野的积雪冰棱。
到了隔天早上起来,屋檐下原本已是拖地的冰棱就化了个精光了,地上泥泞不堪,萧飒愁的头发都白了。
虽是清明,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可按着这儿的气候,温度也该在十度上下。大日头底下,怕是有十来度。听着外头哗啦啦的冰雪融化的声音,心都凉了。
萧飒的惶惶不安也感染了金鱼儿,天气一暖,馒头卷子的容易长毛变质,不能久放。金鱼儿就弃了这些,一心一意的在鏊子上烙锅盔、煎饼。
天气越暖和,就越烙的多。真到了那一步,即便自己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