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莫泰酒店。
这是裴时隋五年来第一次放松身心洗的澡,穿着绵软的浴巾,他捂着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小心翼翼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这样生活从前是他的常态,如今却成了他的奢望。
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去愤恨与嫉妒,满心都是茫然无措。
最初被关进地下室时,他想过靠自己逃跑,甚至用过色诱的法子想让保镖放他一马,可当欲与命成了比较,欲便毫不犹豫成了可以放弃的那一个;
后来他尝试哀求沈曦月,求她放过自己,他无数次从梦中醒来,都幻想着自己又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有父母和妻子的偏爱;
再后来,他想自己应该已经失踪了许久,或许全世界都在寻找他的下落,会不会某一天就有人破门而入,然后救走他。
裴时隋设想过无数种结局,甚至想过就这样死在那个地方,他也从未想过,最后将自己从那噩梦般地狱中救出来的人,竟然会是裴砚庭。
“你原谅我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又或者说,他问的其实是裴砚庭是不是打算放过他。
希冀与忐忑让他满心惶惶不安,然后,他看见裴砚庭摇了摇头。
“可你甚至从未向我道过歉。”他说,“我只是觉得你就算有错,也不该是她沈曦月来审判。”
刚刚提起的心再次放下,裴时隋大概预见了自己最后的结局。
结局再差,也不会比在地下室的那五年更难熬。
“你回去吧,我不会留你,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至于你的那五年要不要讨回来,由你自己决定。”
裴砚庭找来一套衣服丢给他,柔软的布料像是滚烫的火焰,刺得他指尖一疼。
他点了点头,抱起衣物走向更衣室,推开门时,又忽然回头看向裴砚庭,“你……不回去看看爸妈吗?”
裴砚庭手中的动作甚至没有半分停顿,头也没回。
“他们自己说的,已经与我断绝了关系,既然已经断绝了关系,就没必要再见面了。”
裴时隋看着他的背影,轻描淡写似乎对此毫不在意,若是从前的裴时隋怕是又要嘲讽几句,如今他却只是沉默许久,嗯了一声之后便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法院传票送到裴家时,裴父裴母看着那张传票都沉默了许久。
当初两个儿子相继消失,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他们都以为是裴砚庭的手笔,还放下狠话说要和他断绝关系,
本以为这样能够逼他回来,却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五年。
五年后,小儿子果然随着他的回归回来,事实却与他们所想的大相径庭。
裴母有些怅然,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从不认为母子之间会有过夜仇,但从那之后,她每每想起大儿子,便总心生愧疚。
说到底,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她和裴父偏心小儿子先亏欠了裴砚庭,又总拗不过脸面去向道歉,便只能告诉自己,儿女生来当感恩父母,给多给少是他们的意愿,他都应当心怀感恩,
本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就这样越走越远,走到最后,竟成了如今法庭相见的局面。
开庭那天,原告与被告皆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可从始至终,裴砚庭都没有在看过他们一眼。
因为裴时隋认罪认罚,庭审结束得很快。
裴砚庭不意外他的态度,意外的是裴父裴母竟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替他维护辩解,不过他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带着自己的东西走得头也不回。
却没想到,裴父裴母会突然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