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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愫走了,林孽的生活正常了,学习,打球,学习,打架,学习,打游戏,可能是因为邢愫降临了他的生活,他才发现,他的青春期好无聊。
数学竞赛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距离现在还有二十多天。
林孽这些天的自习课都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度过的,攻克了一道又一道数学难题,验算纸积了厚厚一沓,太阳穴上被他思考时的小动作弄了一道道深深的印记。
他热爱数学,数学在他心里的地位仅次于邢愫,如果不曾遇到邢愫,那他的未来一定是跟数学携手并进。
篮球赛延后了,本来在这几天,结果因为赞助问题没协调好,改为月考之后了。
月考下下个星期,跟数学竞赛的日子前后没差几天。
就这样,他上下午学习,中午打球,晚上去健身房半个小时,练练器械,有好电影再去看个电影,日子过得还算快。
前提是他不去想邢愫的话。
只要想起邢愫,原本转瞬即逝的光阴就变得悠长了。
此刻他坐在篮球馆的皮凳子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扭头放毛巾时,看到他携带进来的纸袋子,袋子里是他计划送给邢愫的无人区玫瑰香水。
起初他是打算在机场连同那盒牛轧糖一起送给她的,但这瓶香水外的包装上有很大的LOGO。
他不想让她猜到,他是预支了很大一笔生活费才能买给她一件勉强匹配她身份的礼物,而且很勉强。
邢愫那么聪明,如果让她看到包装,她一定会猜到。
于是他就在赶去机场前把那瓶香水又放下了,想着哪天看到合适的包装盒,重新包好了再送给她。
学校里还是那样,毕业班里的好学生紧张地复习,坏学生还是老样子,插科打诨,惹事生非。
林孽作为学校风云人物,八卦还是很多,造谣一会儿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多是桃色绯闻,林孽向来懒得搭理,这就跟和稀泥一样,什么都不加就不会越和越多。
时间也许不是去除根本的良药,但时间可以免去他的烦恼。
但无视的态度,仅限于这一类绯闻,要是有人背地里说他是野种,说他妈是小三,找的男人比她大二十岁,还不要他,他豁了命也要把他们的脸踩在脚底下。
他偶尔弄一脸伤,但晚上都能睡个好觉,因为天亮了,他就能跟邢愫发微信了。
邢愫会给他发一个早,他会觉得天气都变好了。
他出门前会看一眼邢愫给他买的鞋,还没穿过,内裤也没。他是想,等她回来,他会穿给她的。
*
奚哆哆自从知道林孽有了喜欢的人,见天魂不守舍,她还没安慰好自己,他那么优秀,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爷爷罹患食道癌的坏消息就降临到了他们家。
她请了两天假,跟随爸妈回了老家。
县医院窄小的病床上,爷爷孱弱的呼吸中,病房里愁容难纾的亲戚口里,她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无能为力的一面。
原来有志者事竟成,是一句空话啊。
病房外,奚哆哆的爸妈商量着把宝驹阁盘出去,给爷爷凑医药费。
二叔不愿意,因为爷爷就两个儿子,老大要卖饭店给他凑医药费,那老二没有不掏钱的道理,可他日子不好过,刚在县里买了房,贷款还没还完,他哪有钱给老人看病?
他只能劝奚哆哆爸妈,让爷爷安静地去吧。
他把话说得委婉,理智的说,这确实是当下对几个家庭最好的解决方式,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爷爷的感受。
奚哆哆爸妈气急,就在病房外,跟二叔两口子吵了起来。
护士前来劝阻,也被他们不长眼的拳头打伤了,最后惊动了值班的领导,叫来保安队,把他们一家强行带到了会议室里。
奚哆哆站在门外,听着他们为各自的观点据理力争,恍然想到自己老以后的光景,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成为子女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
她悄悄回到病房,爷爷已经醒了,眼圈红红的,眼皮松弛地遮住发青的眼珠,食管随着他细小的动作微微起伏,奚哆哆竟然觉得自己切身体会到了他正经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