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玄靖哥哥说我吹的笛子好,那我再吹一曲给哥哥听好不好?”
玄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地点头,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醒蝶这才记起玄靖身有宿疾,是受不得风的,赶忙从袖中取出一块手绢递给玄靖,玄靖看也不肯直接过来捂着嘴拼命地咳嗽,直到手绢上染上了红色的血迹,但是衬着他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袍,醒蝶觉得玄靖的脸色似乎有些红了。
“我忘了玄靖哥哥的身体不好了,我这就去给你煎药吧?”醒蝶心里有些愧疚,刚想着怎么弥补下,身后的玄靖突然开了口
“不……我,想听你的那首《绿竹》……”
醒蝶看着明明咳得一脸血红的玄靖,为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又走回了船头,从袖中取出碧玉笛,慢慢地放在了嘴边,一首清越空灵的《绿竹》顺着她的笛子慢慢地流出,飘扬在江面上……
远处,一个鹅黄的身影在阴暗处静静地看着前面一派温馨宁谧的两人,一双漂亮的眼眸里蓄满了怨恨,洁白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夜雨连江剑光闪
世子玄靖是一个非常喜欢安静的人,他不开口,醒蝶也就没有停下来,曲子换了一支又一支,他静静地听了整整一天的笛子,从晨光熹微一直到夕阳西沉。
“啊,抱歉,就这样让你吹了一整天。”玄靖看着西沉的太阳,突然回过神似的说。他并不是不知道醒蝶这样故意在自己面前吹了一整天的笛子也许是别有用心,也知道醒蝶和花满袖有过怎样的过去,在那个阳光一样的姑娘眼里也许永远也不会有自己,但是,他喜欢那样流淌的空灵的笛声,就像一个儿时不可触及的梦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不是没有告诉自己应该离开,但是在那样温馨的笛声之中,玄靖知道,自己舍不得。
“没事,我以前也经常这样,吹着吹着就忘了时间呢”醒蝶看看天色不早,估计着花满袖和苏易也该快回来了,于是收了笛子笑着对玄靖说“一天了,玄靖哥哥饿了吗?要不要跟我去吃一点东西?”
画舫顺流而下,早已经过了一行人原本的目的地了,但是各怀心思的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任着着艘画舫慢慢地进入江流。
“要变天了”玄靖看了看金红色天空的远处飘来的一片来势汹汹的阴云,皱着眉说。
“是啊,只怕一会要下雨呢,船可能会摇晃得厉害,不知道玄靖哥哥你受不受得了。”醒蝶说着从里间拿了一件淡青色的披风给玄靖披上,然后站在他的身后说。
“不必担心我”玄靖负着手,还未被阴云尽埋的夕阳落在他的侧脸上,淡淡地为他镀了一层光辉的金色,显得高贵又寂寥,他就那样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却好似没有任何人可以触及到。醒蝶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看,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也许从一开始就已经看穿了自己的那些心思,只是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不舒服了可以定要告诉我啊,不要叫我担心呢”醒蝶弯起嘴角说,明媚的笑容上让人看不出真假,唯有那淡淡的关心弥散着。
片刻之后,豆大的雨点就淋漓地落在了甲板上,醒蝶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棂上看着外面的雨,估量着为什么苏易和花满袖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按着花满袖的速度只是去联系手下的人应该不用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吧?好歹安顿玄靖去用了晚饭,可是要是他再看不到花满袖,一会儿起了疑心,自己就不好交代了呢。
船突然严重地震动了一下,而后开始倾斜。这样的雨,不至于让船这样吧?正想着,翠玉匆匆地推门进来,一贯平淡的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
“醒蝶,船要沉了!”
“要沉了?”醒蝶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眼睛看着翠玉。
怎么肯能?这里是江又不是海,没有暗礁,而且这样的风雨,怎样都不至于沉船啊!
“有人在船底凿了好大的一个洞,根本堵不住。”翠玉急切地说着,醒蝶这才注意到翠玉一身都是水,想是刚才尽力想去堵住那个破洞了吧?
“船沉了不打紧”醒蝶稳住翠玉,简单地和她说“你赶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要他们做好准备,不会水集合起来。”
“不是的,玄靖公子不见了,他并不会水啊!”翠玉一脸焦急地拉着醒蝶的袖子说。
“别急,我们分头去找世子,顺便通知下其他的人,好歹这是爹爹的船,其他人应该都会水的……”没等醒蝶说完,翠玉就转身跑了出去。
这么关心吗?醒蝶看着翠玉的背影,笑了笑,也跟了出去。
风雨交加的夜晚总是显得特别的黑暗,醒蝶踩着湿淋淋的甲板,含着玄靖的名字,在雨中奔跑着,光着的脚溅出白色的水花,在墨一样的夜色里微微反光。
但是,哪里都找不到玄靖。
不可能啊,玄靖并不会轻功,这样大的雨,这样紧急的事,他怎么会完全不知道,还让所有人找不到他的踪迹?
终于,在船头,她今天吹了一整天笛子的地方,醒蝶远远地看到了伏在雨中的白色的身影。
醒蝶赶忙丢了手中的琉璃灯,跑过去扶起了蜷缩在地上的玄靖。一道刺眼的闪电落下,照出玄靖脸色让人心惊的惨白,眼睛紧闭,双眉紧蹙,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腹部,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阿靖!阿靖!”醒蝶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到底,还是会觉得愧疚吧?毕竟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