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脚下的速度,冲到老神棍面前也只是瞬间的事,但我用比瞬间更短的时候作出一个决定。
我左脚微曲,迈出的右腿在空中比原来的跨度硬生生增加尺许,落地时猛地用力在草地上一蹭,同时身体左转,欲在未抵达老神棍手中棍子有效攻击范围之前强行转向。
事实上我已做到。
事实上做到也没有用。就在我以为成功避开老神棍那瞬间又听到啪的一声,紧接着屁股再次传来一阵刺痛。
所谓急中生智,必定是先着急,然后才有智。我显然被打急了,所以也有了智。
我猛地停下来,伸手示意老神棍暂莫动手,认真地说道:“等等!师父,我有个问题,问清楚了您再动手。”
老神棍脸色不像开始那么阴沉,似乎刚刚两棍子打得很是舒坦;他背着手点点头,说道:“嗯,你问。”
我试探又肯定地问道:“您说过,宗法规定是打屁股?对不?”
老神棍说道:“对。”
我问道:“那就是说除了屁股别的地方您是不会打的,对不?”
老神棍说道:“对。”
听到老神棍接连几个简单的、没脑子似的回答,我心里一下就乐开了花。你老神棍再厉害,玩心思还玩得过律师?
哪怕是实习律师。
既然不打腿,我干嘛要跑呢?
既然只打屁股,我自然不用担心自己会忽地再长出一个屁股来。
我一屁股坐下,然后手脚摊开大字一般躺在空地上,偏头看着老神棍,笑道:“师父,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啊,除了屁股可不能乱打。”
老神棍也乐了,嘿嘿笑道:“我当然不会乱打。”
看着老神棍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跟前,我双手死死抓住地上的青草,心里暗暗发狠,这说啥我都不会翻身的。
老神棍慢慢举起棍子;我赶紧大声喊道:“言而有信啊您得……”话未毕就觉腰间一麻,然后我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弹起来,紧接着屁股又是一阵火辣。
我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缓解了些许疼痛,恨恨地望着老神棍。
老神棍把棍子一丢,笑眯眯地说道:“初犯,三棍;再犯,六棍;三犯,多少?”
我说道:“九棍。”
老神棍说道:“十二棍。”
这是成倍的往上翻啊,我愤愤不平地吼道:“太多了!”
老神棍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不犯不就得了?”
我哑然。
看着老神棍背着双手一晃一晃地走向木屋,我慢慢拾掇着刚刚以及之前产生的一缕缕这样或那样的心思。
我不是已经动如脱兔了吗?为啥在老神棍面前束手无策?
如果说第一次老神棍显出不一般的能耐,我更多地愿意认为那是我眼花,或者本能地选择不去过多的思考;但今天这般手段,特别是屁股仍然传来的痛楚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老神棍真不是一般的老神棍。
不管情不情愿地认识到这点后,我唯有默默捡起公文包,一声不吭地跟进了木屋。
意识决定存在还是存在决定意识,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大学时我们不可避免地讨论过这样无聊的问题。但我始终认为这并不是一个问题,而是看问题的两个角度而已。
不一般的老神棍是存在,老神棍不一般便是意识。意识到老神棍不一般,便不可能忽视不一般的老神棍的存在。
我泡了热茶,恭恭敬敬地奉上,说道:“师父,您刚刚那几棍着实漂亮,好身手啊!您现在是什么阶?”
老神棍喝着茶,似乎早就忘了分分钟前还对我实施过暴力,很有亲和力地笑道:“人阶,三十年。”
老神棍说得很简单,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惊奇地问道:“人阶进天阶这么难啊?”
老神棍看着手里的茶杯,缓缓说道:“我们乾元宗弟子资质都是不错的,正常情况下,从人阶进到天阶,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年。”
我更是奇怪,问道:“那您不是说进人阶有三十年了吗?难道您老资质……”吃一堑长一智,我及时收住了嘴。
老神棍似乎没有听清我的揶揄,沉默了一会,对我说了一段往事,关于他自己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