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歌的脸色更加愤怒,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怒气:“他竟然是和江若龙联合起来骗我们的?他是七杀殿的人?!”
叶凡尘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别急,我只是在推理分析。”
尉迟歌有些无奈地看着叶凡尘,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叔父,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关于白广闻,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是留是丢?到底和修山老君又有什么关系?你肯定他身上习得的是修山老君的功夫长生诀?”
叶凡尘沉吟片刻,最终说道:“既然他现在在千锁城内,我们眼线众多,不妨再多观察他一段时间。”他的目光再次转向窗外,陷入深深的沉思。正当尉迟歌快要失去耐心时,叶凡尘突然吟诵出一段诗句:“万古苍穹化幻象,一朝风月笑拈花,成仙不舍尘世错,哀叹生机未与她。”
他的沙哑声音缓缓地说完这段诗句,然后看着尉迟歌那迷惑不解的脸,缓缓站起身来:“这诗句是修山老君刻在一块石碑背面上的。那石碑,就是百花洞里我姐姐的墓碑,你应该知道的,你且跟我来。”
一芳岛上,半山之处隐藏着一个神秘的洞穴,曾经默默无名,如今被叫为百花洞。这个洞穴,曾经只是一个潮湿且昏暗的小山洞,却因为一个传奇般的转变而名声远扬。
二十余年前,一位绝代风华的女子,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她短暂而耀眼的痕迹,最终却选择在这个默默无闻的洞穴中安息。她的故事,如同流转的江水,悄然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唯有她的坟墓,寂静无声地诉说着过往。
然而,一切在某个深夜发生了改变。洞穴内突然生长出了无数奇异的花朵,这些花儿色彩斑斓,绽放不息,仿佛是对逝去女子的无尽哀思与纪念。奇迹般的是,这些花朵永不凋谢,它们环绕着墓碑,宛如忠诚的守护者,静静守候。
更为神奇的是,洞顶处曾经是厚重的石壁,似乎也被某种神奇的力量硬生生的刮成通透如玉的石窗,让阳光可以从中隐约透出的奇异光彩。这柔和的光线穿透了洞穴的阴暗,将整个空间洗涤成一片圣洁的世界。原本孤寂冷清的白色墓碑,在这光芒的照耀下,也似乎获得了一丝温暖和尊严。
百花洞因此成为了传说中的地方,既有人为之感叹生命的短暂与美丽,也有人为之着迷那隐秘的故事和想要探究那背后的真相。但不论怎样,百花洞与那位绝代风华女子的故事,已经成为了一芳岛上最动人的传说之一。
百花洞,这个充满奇迹的地方,由于葬的是叶家的女子,因此非叶家之人无权踏入。尉迟家与叶家虽有深厚的情谊,但尉迟歌的父亲始终遵守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是每年清明,尉迟兴都会换上素净的衣裳,然后恭请叶家代为献上香火,以此寄托哀思。而对尉迟歌而言,百花洞始终是个只能遥望的神秘之地。
今天,随着叶凡尘的带领,尉迟歌首次来到这片被无数传说环绕的叶家禁地前。洞内的鲜花盛放,仿佛忘记了季节的更迭,竞相斗艳。洞顶那如白玉般的石壁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洞内轻纱般的水雾缓缓飘散,宛如仙境一般。
叶凡尘带着尉迟歌站在洞口,停下脚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深沉的情感。他缓缓地,带着一丝哀伤地讲述着往事:“修山老君曾对我姐姐情有独钟,甚至欲以长生诀换取她的芳心。但感情岂是可以用这些做交易的?我姐姐心地善良,想让老君自己慢慢断了念头,却不愿因此而惹恼了修山老君。她被老君重伤,那伤势我至今难忘——她的身上,数百个穴位仿佛疯狂地吞噬着她的内力,而她本就不喜欢修炼武功,内力平平。因此,不出一日便气绝身亡。可她的遗言,竟是请求我们不要怪罪于他。”
叶凡尘望着洞内的景色,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感:“当时,这里不过是一芳岛上无数洞穴中的一个。然而,在她下葬之日的当晚,突然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那洞顶的石壁,被某种极高深的功夫凿刻而成,除了修山老君的长生诀,还有谁能有这般神功。”
尉迟歌眉头紧锁,她的声音里带着不解:“可按叶叔父的说法,那白广闻应该也是被重伤,按理来说他不可能活过几日。之前他看上去挺健康的,不仅救我三次,而且这次他如此严重的伤势,也是在回来的路上耗尽内力导致。”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说:“而且修山老君是个年迈的高人,他和白广闻之间,又怎会有仇怨?”
叶凡尘转过身,目光深邃,他低声道:“后来我和你父亲曾多次推敲。这一芳岛上,肯定还藏着修山老君放不下的东西。这才是他不断潜入千锁城的原因。”叶凡尘四处望了望,确认四周无人,才继续低声说:“你也知道,这岛上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普通人可能感觉不到什么,但习武之人却能感受到强烈的压制,仿佛与一个内功深不可测的高手比试。所以只有内力越高的人,在这岛上能去的地方才越多。”
尉迟歌点了点头,这是她们两家的秘密。起初,叶逐仙的存在,不只是为了陪伴她,更是随时给她续命的内力之源。随着尉迟家在内力研究上的不断投入,发现了翠隐石,制造了内玄机,还有各种增强内力的食品,叶逐仙便不再需要不断为尉迟歌输送内力,转而在岛上探查未知区域。尤其是岛中央那个地方,即使是叶逐仙,也无法接近,那里的力量太过强大。
叶凡尘沉吟片刻,然后道:“但你想过没有,或许岛上某些地方,需要的是低内力,甚至是缺乏内力的人,才能利用某种方式,靠吸收岛上的力量前进?”
尉迟歌摇了摇头,如果说缺乏内力,她自己就是,她经脉全都堵塞,是个连普通人都不如,完全没有内力的人。她曾经因为这种无力感,而想过放弃生命,拒绝了叶逐仙的内力,独自一人承受着那濒死的痛苦。那时候的她,连呼吸都是痛苦,就别提行动了。她难以想象,还有人依靠内力不断流失的方法来借助这个岛的力量去行动,如果真可以,那离开了这个岛,不就死了?
叶凡尘继续说:“我也只是根据物极必反的原理,以及相生相克的药理来推测的。考虑到这里的鲜花已经盛开了近二十年,是否因为我姐身上还残留着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引导着这岛上的生命之息?这才造就了这番景象。”他目光凝视着洞内花团锦簇的景色,缓缓道:“如果换个角度想,或许修山老君并非真心喜欢我姐,他可能只是想利用她到岛上某个地方取某物,比如那个我们始终无法抵达的岛中央。但他失败了。于是他又找到了白广闻,不管是威胁还是以长生诀为诱饵,在他身上施加了某种力量,可以吸收内力而让外人难以察觉,然后让他来到这岛,找机会帮他取得那个他志在必得的东西。”
“这个可能吗?又会是什么东西呢?”尉迟歌好奇的问。
“这个就是要接下来好好盯紧白广闻的事情了。”叶凡尘拍了拍尉迟歌的肩膀,缓缓道:“你也不用太过紧张,其实在你带白广闻去九层塔的那一刻,你父亲就已经派了眼线去盯着了。我此时告诉你,也是希望你小心些,虽然他救过你,但你也别太过相信他。”
叶凡尘话音未落,他脑海中突然传来一句话,是千里传音——
“报告叶老,白广闻跟丢了。”
尉迟兴和那少年离开不久,天上的云也翻滚了几下,阳光照了进来,平静的洞府内突然起了一阵风,吹下几根松针,松针落到一半,其中三根在空中突然转向,准确无误地打在她身上的几个穴位,她的身体轻盈如燕,重获自由。
尉迟歌欣喜不已,似乎早就知道谁在帮忙,快步跑进西侧那间阳光充足的房间,心中满载着期待与兴奋:“仙仙你醒了吗?!谢谢你帮我解穴呀!”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急切和关切。
那房间布局简约而不失典雅,窗外可以看到尉迟歌先前被点穴的松树。房内摆设简洁,角落的几盆不知名的花朵增添了几分生机。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几乎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二的玻璃屋。玻璃屋四周雕刻着复杂而深邃的纹路,似乎和先前白广闻看到的那个叫做雕盘绮食所用的银质圆盖上的纹路颇为相似,但更显玄奥。这纹路中隐隐流动着蛇形的气息,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
玻璃屋内的玉制药炉中散发出缭绕的白雾,里面炼着一些古怪药材。药炉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有四名男子正在运功,从手指间隐隐的有几道炽热的气,交织缠绕在药炉四周,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与先前白广闻见到的那名叫初九青衣男子有几分相似。在玻璃屋的另一侧,一张白玉床悄然矗立,床边坐着一位面容姣好少女,她的目光紧紧守护着床上的人。而那躺在床上的女子,即便脸色苍白无血,眉头紧促,也掩盖不了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尉迟歌看到玻璃屋内的情景,心中顿时泛起波澜。她的兴奋顿时黯淡无光,心中充满了担忧。
“是我。”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尉迟歌的沉思。她转过身,便看到了那个身材矮小、面容极丑的男子,叶家掌门叶凡尘。尽管他的外貌不佳,但在尉迟歌的心中,他的形象却是那样亲切而熟悉。
尉迟歌轻轻噘了噘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她随手拿起一张椅子,在那明亮且充满神秘氛围的房间中坐下。她的眼神落在那玻璃屋内的景象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失落:“原以为小仙仙已经恢复了,却是如此景况,真是让人白开心一场。”
叶凡尘缓步走到她身边,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怜悯。他习惯性地把手搭在尉迟歌的脉搏上,开始诊脉,确认了尉迟歌没什么大碍后,继续道:“仙儿这次受的伤,远超我的预料,没想到你们刚入江湖就遭此重创。”
尉迟歌心中充满了歉疚,她知道自己一场幼年的不幸事故,让她失去了先天真气,导致经脉闭塞,内力全无,是叶凡尘救回她一命,而且帮她续命至今。对她而言,叶凡尘几乎如同再生父母。而且她和叶逐仙自幼相伴,大多时间都在这院子里度过,她对叶凡尘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对自己亲生父亲的亲切。她心中充满了愧疚,小心翼翼的问道:“叶叔父,您没有怪我吗?”
叶凡尘的眼中带着几分沉思,他缓缓收回手,声音中透着深情与宽容:“你也算是我半个女儿,你们年轻,江湖经验尚浅,仙儿又常因武功高强而忽视阴谋诡计,我不会怪你们。”
尉迟歌见叶凡尘没有说她自己的脉象,就表示她身体状态还没有恶化的迹象,放心一半,再听到叶凡尘也把自己当女儿没有怪罪,心中的那块巨石似乎轻了许多,她继续问道:“那叔父找我来是想问些什么?”
叶凡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仙儿的伤势严重,她身上有两次重伤的痕迹,已经伤及了心脉,而且内力损耗过于严重,我想再从头到尾听一遍你们的在DH市的经历,也好对症下药。”叶凡尘用那沙哑的嗓音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先前几次你想来,身边都有外人,仙儿的实际情况不便太多人知晓,你父亲也不好多说,只能赶你,你不要怪他。”
尉迟歌听到这话,心中的不安稍微缓解,她开始详细讲述起他们在DH市的经历。每个细节,每个转折,都被她细致地叙述出来,希望能帮助叶凡尘找到治愈叶逐仙的方法。从深夜树林遇袭、白广闻从天而降,再到她们怎么被引入后面的陷阱,遇到七杀殿的人,以及最后如何解围,还有那个自称修山老君孙子的江若龙,都又细致的讲了一遍。
叶凡尘的目光深沉地凝视着窗外,雨滴在屋顶上轻轻跳跃,仿佛在演奏着一曲无声的悲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不解,声音低沉而充满沧桑:“白广闻,这个人给我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身上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也问过和白广闻对招的六爷,按六爷的说法,他的内力虽然不弱,但在千锁城这样的武林高手云集之地,他的实力只能算是平平。然而,以仙儿的实力,就算深夜偷袭,就算多面夹击,又如何能够重伤仙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继续道:“我总觉得这里应该是另有其人,我曾仔细检查过仙儿的伤势,那火焰疤痕的确表明她受到了极高内力的袭击。仙儿若非内力深厚,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但也正是这个霸道的内力流转在仙儿体内,在第二次仙儿中计耗尽了内力后,趁机伤及心脉,然后就是你们回来遇到的不寻常的风暴,让她伤上加伤。可让我费解的是,我亲自给白广闻把过脉,甚至使用了最新研制的内力测量仪器,结果显示,他的实力并不足以对仙儿造成如此重伤。你可还能再回忆下其他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