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些后,葳蕤殿就开始烧炭了。
掀开帘子走进去,室内异常暖和,萧云州脱下外衫上前:“母妃。”
宁孟薇目光清淡看着他:“坐。”
这个孩子,和太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小两个人,对上这孩子,她总有点瘆得慌。
她垂下眼睑,吹了吹滚烫的茶:“是你叫云野打了飞鹊十个耳光?”
萧云州抬起眼眸:“有何不妥?”
“你从小聪慧懂事,每日只在国子监念书,用不着我多操心。”宁孟薇开口,“但云野不同,他贪玩任性,若我不安排几个凌厉的宫婢盯着,还不知他会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你给他撑腰,让他惩罚飞鹊,叫飞鹊以后再如何压得住他?”
“母妃这话不对。”萧云州一板一眼,“国子监有一课,叫御下之道,精通此道,方能妥善管理下人,而不是,被下人压一头。飞鹊乃小野院子掌事姑姑,若她做不到凡事以主子为先,我认为,就没这个必要让她继续留在小野身边了。”
他神色忽然冷厉,“被主子赏了耳光,转头就来母妃这里告状,此等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辈,当贬为三等宫婢,以儆效尤!”
宁孟薇脸色难看。
她早早就在两个孩子身边安插了自已人。
可云州,却让她的人全部倒戈。
这孩子太聪慧了,且有手段,未来,如果太子登基,云州一定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太子。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和云州闹崩。
“那就如你所言。”她转头,“杨嬷嬷,安排个人,代替飞鹊的位置。”
萧云州淡声道:“不如让小野自已选,好好学学御下之道。”
宁孟薇一笑:“也行。”
二人说完这个事,室内就沉默下来。
宁孟薇没什么话同萧云州讲,萧云州和这个母妃,似乎也没什么可说。
他停了好一会,才缓声开口:“东宫从前是不是有一位宁侧妃?”
宁孟薇嘴角僵住,半晌才找回自已的声音:“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个人?”
萧云州声音固执:“母妃只需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这不是你一个孩子该问的事。”宁孟薇靠在椅子上,“我倦了,你出去吧。”
她阖上眸子。
脑中闪过四年前的一幕幕场景。
宁知晚血崩而亡。
太子当晚回东宫就开始发疯。
伺候那个贱人的宫人,基本上都被杖毙了,太子如此失控,若传出去,恐再度失去太子之位,事情被她压下来……
所有关于宁侧妃的事,被掩埋在了深宫之中……
宁侧妃三个字,从萧云州嘴里说出来,让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不知道自已在慌什么。
宁知晚已经死了不是么?
不多时,傍晚,萧止淮回东宫。
大多时候,他会去葳蕤殿用晚膳,考一考两个孩子的学问。
宫人带着他走进去,宁孟薇微笑着迎接。
两个孩子坐在桌边,萧云州规规矩矩坐好,萧云州扭来扭去,仿佛屁股下放着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