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乐,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美好而又短暂的冬天。
那一年,她刚刚十六及笄,接到圣旨——赐婚突厥木杆可汗。突厥,遥远的西域,她一个弱女子要只身前往那荒漠吗?
她不愿,可是圣命难违,于是泪眼朦胧地告别了同样泪眼朦胧的母亲,踏着冬雪坐上出嫁的马车。
挥别家人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是去突厥联姻的女子,她是南宫乐,她的一举一动将关系到突厥与中原的关系,更将牵动南宫家的命运。于是,从踏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她便将心灵封锁,认定此生与爱无关了。
可是偏偏上天爱捉弄人,偏偏就在这两个月的路途中,她爱上了他。
那一年,他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有着高强的武功,奉命来中原替兄长求亲,并且负责将新娘迎到突厥。
明知道他是她未来的小叔子,
明知道他和她有着常常的鸿沟,
明知道不该不该不该……
可是,当他一遍遍击退抢亲破坏的敌人,当他一遍遍奋不顾身地保护她的时候,她忍不住将自己的心丢失了。
因为他,她知道突厥并不是荒漠、飞沙、枯石,
因为他,她知道突厥有雄鹰、羊群、草原;
因为他,她知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只是或许,他们都是懦弱的吧,
只是或许,他们都是理智的吧,
只是或许,他们都是自私的吧,
总之,不该发生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她平安地到达了突厥,并且亲眼看着他亲手将自己交到木杆可汗手中。
曾经他们离爱那么近,可终究是错过了。
因为——她是南宫乐,
因为——他是阿史那他坨。
她有她的使命,他有他的计划。
南宫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她只知道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听乐宫了。外面的月光依旧是幽幽地亮着,只是也带上了淡淡的哀伤。
“他坨,你现在离你的理想又进了一步吧。”南宫乐对着幽幽的月光幽幽地笑。阿史那他坨是爱她的,这一点她知道,但是她更知道对他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迟迟不肯结婚,有她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有他的计划,他有他的理想。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他是该爆发了,而她南宫乐不过是加速他爆发的一剂药而已。
南宫乐苦笑出声:
“他坨,我爱你。祝你成功。”她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月光下,南宫乐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模糊不清——原来眼角湿了。突然,她一阵狂笑,笑着笑着,竟然泪流满面。
她哭了,为了她的爱情。她爱阿史那他坨,可是爱得一点也不勇敢,爱得一点也不纯粹。她知道阿史那他坨要的是突厥的江山,她知道他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她也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为肯定会结束他内心的矛盾与痛苦——阿史那他坨肯定更加渴望他渴望的东西,他肯定会全面展开那早已计划好的计划……
她哭了,为了她的爱情。她早就知道怎么做可以让他放下心里的顾忌去做他最渴望做的事情;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做。
因为她是南宫乐,父亲说过她的一举一动将关系到突厥与中原的关系,将牵动南宫家的命运,所以她不能做她想做的事情。
今天,她终于做了她该为爱人做的事情,可是不是因为爱情,只因为父亲的计划……
她真的爱阿史那他坨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是南宫乐……
再别离 第十七章
清晨的露珠还未散去,空气中带着薄薄的雾霭。
浅菊站在雾霭之后,望着前方,只是薄薄的雾霭模糊了她的视线。
“李澈,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浅菊喃喃自语,带着无奈。怎么又被赐婚了?
上一次是大成王朝皇帝赐的婚,这一次是突厥可汗赐的婚。
上一次是李澈,又疯又傻的三皇子。